我的航海日志——从丹麦到西班牙(上)
船资料:45英尺双桅杆帆船;船长:K先生,丹麦人;大副:L小姐,中国人;船员:米宝,中丹混血;临时船员:丹麦-英国段 安纳斯;英国-西班牙段 何列尔、桂恩。2017年盛夏,我们将自家帆船从丹麦哥本哈根开至西班牙维哥,历时一个多月。航行途中断断续续记下日志,在此汇总转述,以示纪念。
所有的事总是要以一个时间节点作为起始,但其实航海这件事很难找到这样一个时间节点,毕竟从离开家到船厂做修整储备各种一路上的必需品,这前前后后,说短是一周,说长是一年。就算是挥别了家人朋友,扬帆起航了。起初的行程也并不算顺利,风浪颇大,很是艰难。航海是一项要集“天时地利人和”的运动,天公不作美,我们无可奈何。从Rødvig到Møn,短短的距离,走走停停,一直在“等风来”。一直到2017年8月8日,经过了从丹麦的Møn到德国的Kiel运河口的15个小时日夜兼程,我才找到了“伟大航程”终于开始了的感觉。
Kiel运河北起波罗的海的Kiel湾,是连通波罗的海和北海的“捷径”,再加之运河航段平静无浪,是一段比较悠闲的航程。8月9日,过闸前,我们休整了一天,说是休整,其实只是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船长大人其实工作了一整天,因为船的发动机出了些问题。幸运的是我们在Kiel找到了一个私人工作间,有工人可以到船上来帮忙,据说颇有经验。没想到,过不多久,来了一位头发乱糟糟,身着短裤的小伙子,只有26岁的新西兰人,我们对“经验”之说产生了怀疑。结果发现,人不可貌相,一经攀谈,我们得知小伙子从新西兰来到德国陪女朋友读书,明年等女友毕了业,他就要到美国的一艘豪华私人游艇上去做船长了,一个相当清闲,舒适又薪水颇丰的好工作,不过想要得到这等工作的前提一定是“有经验”。而最终的事实,他的确用他的经验令我们的船“转危为安”了。
Kiel运河两岸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个供来往船只停靠的泊位,算是运河畔的免费“停船场”,所以我们通常都选择这样的位置休息。在Kiel运河航行的三天里,我们只在Rendsburg靠了港,因为要做水源补给。靠港有靠港的好处,就是可以上岸下馆子,德国是“食肉动物的天堂”,而且菜量通常很大,一般姑娘是很难吃掉一份的。我们去的那家餐厅碰巧当天是Happy Night,有半价鸡尾酒,大家大喜过望!一顿酒足饭饱,准备结账,却被告知不收信用卡,只结现金,还说德国很多餐馆都是如此,不过通过后来几天的观察,在这里确实有很多人都用现金消费,只是不明何故。
在德国运河这一路,最有趣的是遇上很多来自荷兰的游艇和帆船,都是一家人开船到德国来度假的,夏天假期要结束了,大家纷纷返航回家,所以就成了我们的“同路人”。因为航向相同,加之越接近运河末端船越聚集,所以很多艘船我们都是不只一次相遇。“一回生两回熟”,再遇上就是朋友了,大家凑到一起喝酒聊天,好似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熟络,其中尤以一对荷兰的老夫妇和一个一家四口(一对夫妇和一双儿女)与我们最为投缘。只是旅途上的朋友,就算再情投意合也不免一别天涯,大家互留的联系方式,在道一声:有缘再见,就继续各自的航程了。
离开德国一路向西南航行,风向虽不算极佳,好在一路晴天,我们也赶着好天气日夜兼程。大副L小姐第一次值了夜班。船长K先生选的路径很好,没有妨碍到大型船舶的航道,加之有导航和雷达的协助,并没有太多需要担心。只是会觉得无聊,六个小时的夜航,只有满天星光和远处星星点点的船上灯光相陪伴。L小姐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乐儿,消磨时光。手机游戏不能玩太激烈的,因为会激发紧张情绪,只好听音乐、唱唱歌、跳跳舞。一天一海一人,没有人在乎你的歌声或是舞姿。慰藉,就是夜航时一杯暖暖的奶茶;自由,就是夜航时肆无忌惮地又唱又跳——这是来自L小姐的初次体悟。
五十个小时后,我们终于从欧洲大陆跨到了英格兰岛。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地跨海航行总会有些感悟。首先是感叹千年以前那些维京人是有着怎样的技能和勇气,可以跨越海的阻隔,找寻到英格兰、格陵兰、冰岛等地;其次是因为我们所跨越的海峡是如此的有名。且不说英法的百年战争,就拿离今天最近的二战来说,顿柯尔克、诺曼底这些耳熟能详的城市都随着我们的航行一一浮现在地图上(因为离陆地太远,只在夜晚能凭借依稀的光辨别出一座座城市),又曾有多少生命因战争葬送在这片海峡。
到了英格兰,就立刻发现了很多“大不同”。首先是地形,这里多丘陵,沿海则是呈断崖状的白色崖壁,在丹麦,这样的地貌是景点;在这里却是常态,沿着海岸线起起伏伏,没什么稀奇。而且这里的陆地全部覆盖着草坪,很少会有茂密的树林。
我们在英格兰岛停靠的第一个港口是颇为著名的多佛尔港(多佛尔海峡是英吉利海峡的最狭窄处)。虽然著名,这里却是个老式的渡轮港,老到港口只有一个出入口(我们到达时新的供私人船舶进出的航道正是在建中),私人船舶进港停泊需要先用电台联系港口的控制中心,由他们派出导航船,而且还分出了内港和外港,分别由两艘不同的导航船引航,以防事故发生。
多佛尔港的景致不错,港口背后的山坡上坐落着一座中世纪的古堡,现在是多佛尔最著名的景点。一看就是《权力的游戏》里的风格,不禁感叹:“果然是到了英格兰!”可惜的是,我们时间紧任务重,没有机会上岸来个古堡一日游,好天气不等人,为了赶着风,稍作补给,我们就要马不停蹄地继续上路。
离开多佛尔,接下来这段航程虽不是最长的一段,却是最为艰辛的一段。第一道考验是一大片新建的风车阵。在海上风力发电颇为著名的丹麦,我都从未见过如此面积之大、数量之多的风车。而且,据K先生说,五年前这片海域还是空无一物,如今这一大片区域完全是个没有料到的“大惊喜”。还好有雷达的帮助,在夜间航行的我们才多了一双眼睛,看着这些庞然大物。(它们中的很多还并未安装指示灯,在夜晚没有灯光指示,仅凭肉眼只能在很近的距离才能看清。当时我们船行的速度是近10海里每小时,凭这个速度,若没有雷达,是很容易出事故的。)因为这片风车田,我们不得不延长了行程。
第二道考验是离港口还有两个多小时航程时,风越来越大,眼看着一大片乌云向我们袭来——风暴来了。风来了,雨也来了,肆虐的雨点遮住了视线,完全看不清船行方向,我们只能依靠雷达和导航寻找海上的浮标同时也要时刻警惕其他的船只。我们的船随着大浪上下左右地颠簸,一切仿佛完全失控。还好有K先生,他有着应对风暴的经验:先把后面的帆降下来,再将主帆降到一半,在速度不受影响的情况下,船果然稳定了许多。不论怎样,这样的情形是L小姐从未遇到过的,不免心生紧张,紧握住船上的扶手,一言不发。离港口越来越近,风暴过去了,我们也精疲力尽,草草找个泊位便停了下来。
直到第二天,L小姐才惊喜地发现,我们“千辛万苦”停靠的港口,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朴茨茅斯港!办好泊港手续,K先生就迫不及待驾着快艇去看军舰。果不其然被军警抓个正着,盘问个清楚,就差把祖宗十八代的名字都报上了,这个传说中“废弃”的军港,认真程度仍旧不容小觑。
在朴茨茅斯余下的几天,我们继续和坏天气“作战”,继续“等风来”,之前一路跟随我们的船员也在一番犹豫后决定离开。米宝小朋友格外难过,跟自己玩了近二十天的伙伴忽然要离开了。还好在一天以后,我们又迎来了两位新朋友,我们的旅程又像是翻开了新的一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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