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鲜花和巧克力

    Veronica和照片完全一致，阳光灿烂的南美人，说话神情也散发着太阳的香气。来之前细细问清怎么搭公交，最后依旧坐了出租车来。晚上11点多，凉风入夜。我迎出门去，她一见面就开口抱歉行李太多了：“里面全装了可可豆，我简直衣服都没带几件。”四个大箱，两个小箱，散着还有几条小袋子。想搭把手帮忙搬，箱子竟纹丝不动。她先生见状，拦之不迭，最后递给我一个极轻的袋子，配上感激的笑容。
    Veronica会说英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和法语，她也做过翻译工作，同时兼任在大学教书，曾在法国留学五年，学习经济人类学，期间还到北京待了八个月做研究。这都是20年前的事了，Veronica笑着说，给一些时间刺激大脑，说不定还能把生锈的中文打捞出来晒一晒。当时她特地挑了一户中国家庭一起生活，全是女眷，英文一句不通，住在老式胡同里。“我每天骑两小时自行车去研究所，当时年轻，有的是力气，”Veronica知道我是中国人以后，回忆一阵说一阵，还特别想到有一天央求房东老太太带她去跳广场舞，老太太拧她不过，带着一起去了，整个广场一大群老太太，夹着她一个年轻小老外，舞着扇子合着音乐翩翩起舞，20年过去了依然历历在目。
    我们聊着，她先生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束玫瑰、一捆天堂鸟和一把剑兰，问我要了一把剪刀，埋头整理起花儿来。这是从厄瓜多尔带来的鲜花，计划用来装饰他们的展位。Veronica的先生在当地的一个农民协会工作，负责推广可可豆，代表着150多家小规模农户。可可豆的生长环境原生态无污染，说是农户，其实更像是采集者，可可树都长在森林里，年份久的甚至超过百年。她先生仔细整理花朵，经过长途飞行，花儿们也是一脸倦容。
    Veronica的先生只会西班牙语，这次带着可可豆来阿姆斯特丹参加巧克力展览会（Chocoa），可可豆都是上飞机前去森林里找农户们收集来的。Veronica说，去森林之前，农民早早准备好了上乘的豆子，整整齐齐装好等着他们来收。厄瓜多尔的可可豆质量非常高，可惜最后成品巧克力的收益，农户几乎享受不到太多，一块一两欧的巧克力，农民最多拿到几分钱。我对着他们鼓鼓的箱子说，可可豆只在博物馆见过标本，果子更是只见过照片。Veronica惊呼道：“这可不行，我马上让你亲眼见见！”她先生二话不说，放下花儿，打开箱子拿出一个装着褐色豆子的塑料袋，打开以后递到我面前给我看豆子，同时问我要了把小刀，倒出三颗在砧板上开始切起来。Veronica笑着对我说，因为我没吃过，而且夜已深，怕我吃多了会睡不着。切开的可可豆，看着已经是黑巧克力的样子，咬在嘴里，巧克力味混着坚果的味道，浓郁极了。我正惊叹不已，她先生又变戏法似的将一个可可果递到我眼前，我把果子捧在手心，沉甸甸的，木瓜般大小，比想象得要大很多。果皮有一层蜡，泛出金灿灿的光泽。Veronica说，这果子两天前才从树上摘下来，非常新鲜，黄果皮的可可果是上乘之品，也是厄瓜多尔的特产。
    
    吃完可可豆，坐下来聊天，Veronica的先生很期待地问我荷兰今年冬天有没有下雪，原来他还希望能在这里看一次雪景。这个赤道国家来的人，还没有见过真正的下雪天。可惜这周都不会下，难得每天是晴天。
    两位远道而来的厄瓜多尔客人是我们公寓Airbnb正式“营业”后接待的第一批客人。巧合的是，Veronica也是位Airbnb“房东”，她说生了两个女儿后，希望能有更多时间陪伴孩子，所以教书只是兼职，也多亏Airbnb，她在基多整理了好几处房源来经营，能将大把时间分给孩子。给我展示女儿的照片，大女儿七岁，我说和Veronica很像，可爱的先生立马不高兴了，让她翻出小女儿的照片，果然更像他，皮肤更黝黑。Veronica和我开玩笑说，造第二个宝宝的时候她睡过去了，所以生出来先生的样子多一些。聊起天来，似乎和他们认识很久的感觉。
    巧克力节结束了，两人带着空空的行李箱和我们道了别。他们走了没几天，荷兰雪也落下来了，河水结了厚厚的冰，滑冰的小孩子们最开心，远看过去，和国立博物馆的一副15世纪的画一模一样，笑声叽叽喳喳。按着Veronica教的方法，我用他们送给我的可可豆煮了一杯热巧克力，看着窗外结冰的湖面，喝下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