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村上春树
查看话题 >3.11晓风书屋《刺杀骑士团长》新书发布会印象
3.11晓风书屋《刺杀骑士团长》新书发布会印象
当我们谈论村上的时候在谈什么
先摘一句话:“宣传语我已经想好了:暌违十载,译文社东山再起,林少华重出江湖。”注意,我们在谈村上春树时隔多年的长篇新作《刺杀骑士团长》的中译,然而这句宣传语颇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传说译文社以天价砸下《刺》的大陆版权,而且一直未透露具体数字,据林先生说,“虽然我不知道买下版权的具体数字,但是我粗略算下来,每个字包括标点符号价值25元人民币。”从微信公众号上看,从引进、翻译杀青、编辑完毕到下场印刷都声势浩大,提前一个月就开始预售,并且,简体中译本自预售起,平均每3秒就卖出一套(两部);正式发售没两天,首印的35万套已将售罄。目前《刺杀骑士团长》还在加印,现在各大书店入口处都摆着一堆显眼的红黑色封面,还不提亚马逊kindle版销量如何。实际在日本也是,书刚上架就被读者抢购一空,不过我想日本人是否有中国人这般热情呢。
销售的联动活动是各大城市都有村上春树读书讨论会、新书发布会等等。鉴于村上本人不是太喜欢露面,中国方面更难请动他出场,译者林少华先生则以代理人之姿出席不少发布会。杭州站选在了晓风书屋丝绸博物馆店。想来也是个热闹,顺道去参观一下晓风书屋也未尝不可。
于是我在杭州的交通线上兜兜转转,不知花了多久来到了丝绸博物馆。博物馆就在西子湖畔,景色不必多言,博物馆本身也挺美,藏品为各朝各代的丝绸制品。一个分馆开发成了晓风书屋分店,还有种纪念品店的意思:我猜丝绸方面的书籍也许是分店一大特色。书店门口也在为活动造势,也有无数慕名而来的读者等候。


活动进场时,能看到林先生在一旁接受杭州媒体采访(有些内容摘自报道,原文地址附文末),稍后才入场。发布会标题为“剥开无穷滋味的核桃”,主持人为作家萧耳,不过她真的就是“主持”,存在感不高,似乎报道都没提她。与其说是对谈,不如说是演讲。


也许因为主讲人的吸引力太强。记得当初日汉翻译课,老师还是以他的翻译引入。也总算见到日语翻译界巨星林少华,和照片上看的一样,挺有精神的中年人。他拿出发言稿,照着稿子读,演讲也如翻译或者写作一般,怎么形容,爱用成语。说起话来倒也抑扬顿挫,有种老师的那种娓娓道来。概括来说,介绍了新书《刺》的内容和主题,分析了新作中的新意,并讲了自己与村上的缘分和交往经过,在回答读者提问时,自然也提到一个严肃的问题:翻译问题。发言内容综合摘自钱江晚报、青年时报、杭州日报的报道
村上的剑这次刺往何处
《刺杀骑士团长》以一幅尘封在阁楼的画作开启,通过现实世界与隐喻世界的并行、交涉,串联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等宏大历史,以及中年主人公“我”遭遇婚姻变故后的个人危机。
村上到底想说什么,“剑”又是刺向何处?
林少华回顾了村上写作史中四部重要作品,并将《奇鸟行状录》、《海边的卡夫卡》、《1Q84》、《刺杀骑士团长》形容成四招剑法——“第一剑,刺向体制之恶,第二剑,刺向暴力之恶,第三剑,刺向邪教之恶。”而在第四剑中,刺杀的是像水垢一样积聚在内心的恶,是“深藏于自己身上的另一个自己,是本源的恶,平庸的恶,无以名之的恶。”
村上春树的小说,往往给读者留下一个开放性的结尾。《刺杀骑士团长》这一回的“收招”,似乎给出了一个闭合结尾,林少华说自己琢磨了很久才明白:“世界上有比尊严更宝贵、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爱与悲悯。”
林少华感到,这是村上春树创作中,一次“不大不小”的升华。
村上是否会向日本古典回归
在《刺杀骑士团长》之前,村上的作品中没有古典日式元素,“在《挪威的森林》里,他描写春夜盛开的樱花:‘宛如开裂的皮肤中鼓胀出来的烂肉,整个院子里都充满烂肉那甜腻而沉闷的腐臭气味’。”林少华介绍。
而读《刺杀骑士团长》,能找到先前似乎村上不会提及的东西:佛具、古寺、日本画,这些东方的、日本的物件不仅仅被描述、渲染,还往往成为了推动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将近古稀之年的村上春树,是否在向日本古典文化回归呢?
林少华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村上春树的文学偶像,在文学创作上的向往,其实是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刺杀骑士团长》是村上春树继《奇鸟行状录》和《1Q84》以来,第三次向陀翁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发起的冲击。
这冲击究竟成效几何?还需读者评判。
村上今年有可能得诺奖吗
现场有读者抛出一个犀利的问题:林少华怎么看待关于自己的译笔“个人风格过于强烈”的质疑?
林少华回答:“我最看重的是审美的忠实。”因为审美的忠实才是根本的忠实,内容、文体的忠实之上,是审美的层面。他相信,自己和村上春树,是互相遇上了合脾性、对胃口的作者、译者。
也有读者好奇,村上春树的这部新作,有让他离诺贝尔文学奖更近一些吗?
译文中诗意的表达,在林少华看来,是村上春树能否获得诺奖的重要条件。他观察到,过去两年的获奖者,鲍勃·迪伦与石黑一雄,所被看重的特质,都是各自文本中的诗意。而村上春树的英译本,据林少华的同事们观察,节奏感和语言的简洁还在,但欠缺了意蕴与诗意。
林少华认为,村上春树能获今年诺奖的概率也微乎其微。一是因为诺奖从未连续两届颁给出自同一地域的作家。而村上春树或被喜爱或被诟病的轻盈笔法,也成为他不受诺奖评委青睐的原因之一。
林少华坦言和村上的直接交流仅有两次,“不过全中国见过他两次的人也只有我了吧。”林少华回忆道:“2003年和2008年跟村上各见过一次面。他的工作室连沙发和手扶椅都没有。村上穿着也很随意,灰白色牛仔裤,三色花格衬衫,里面一件黑T恤,挽着袖口。一般日本人初次见面会90度鞠躬,很正式,但村上没有,他唯一的客气话是‘你翻译了我这么多书,辛苦了’。”
村上在自己的作品中甚少提到家人,这让林少华也很好奇,“与他见面时我问村上关于他的父亲,村上告诉我他的父亲来过中国,不过只是在武汉的一家邮局工作。”在林少华看来,村上文如其人,不仅与他书上的主人翁说话的调调和气质不谋而合,连那骨子里忠于自己内心的个性也很相似。“聊完之后我就走了。按照中国人的习惯,一个翻译了你这么多书的人过来总得一起吃个饭吧,但他不,既不吃请也不请吃。可以说是不懂人情世故,忠于自己的内心。”
这些报刊记录的总比我的记性好,何况我也没认真听,经常走神,或者说想要挑刺。

林先生提到日文原版和翻译版的字数差别,“翻译成中文,整整少了三分之一篇幅,”林少华说,“这正是汉语的伟大之处,以简洁明快为主要特色。”并且提到村上为何不受诺奖评委青睐的可能理由:英译本翻译不够好。提到外国语学院其他语言的老师读过村上的英译版、法译版等等,同事间也会提到,说“还是林先生翻得优美。”云云。林少华对自己翻译很有自信,认为一个翻译者没有一点儿“我翻译的最好”的自负是不行的,而自信不仅源于多年经验,还有村上的“心心相惜”。并形容为“用村上的话来说,就像一个100%的男孩遇到100%的女孩,虽然这样的概率很小,但是有这样的存在”,自比如“天作之合”。
我一直对类似汉语的沙文主义态度不太感冒,毕竟各种语言自有其美感,汉语未必是“最美”的。而且,村上的英语水平很高,在随笔中提到过对英译版颇为满意。一个熟读美国文学的作者本人挺欣赏的英译版想必不会差,或者说实为上品。我不了解其他语言情况,但从在法德等国的热度来看,也许与英译版水平差不多。
林少华和另一位译者施小炜之间的争议,抛开吹毛求疵的细节,很大程度是翻译观的分歧。在见面会上,读者也很自然地问起这个话题,林少华又一次强调了自己的观点,“翻译最看重的是审美层面,在中文读者身上唤起同日文读者类似的审美愉悦。”
此前以“忠实原著”为卖点进行宣传的施译本几乎是在直言林译本对原文的不忠。林少华开玩笑说,“我的翻译不是野路子,属于学院派,我在语义语法上是足够严谨的。”
提到翻译问题林不禁站起来,一方面可能要听清楚问题,另一方面也要为自己辩护一番。

“审美”层面也是我老师提到的林译特点,课上就引我怀疑。先质疑一下“学院派”,的确林在大学教书多年,从下乡的青年到学习日语走了不少路,是否真的是“学院派”呢?再提审美,他提到:“虽然村上来自于城市,我来自乡村。但在骨子里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都更倾向于独处,至少不愿意主动与别人交流和套近乎,只对自己的内心世界感兴趣。同时,我们的价值观、情趣以及审美价值都不谋而合。”林先生这句话我也不得不怀疑。主要在“审美”上。熟悉村上的知道,他特别偏爱美国文化,热爱爵士乐和美国文学;而林先生实际不喜欢爵士,翻译乐评时也不少错误。村上也曾形容自己的写作按照爵士乐的节奏,如果不了解,甚至不怎么喜欢爵士乐怎么可能翻好呢?
所以根本分歧可能在审美水平不同。林的审美更偏向“杨柳岸晓风残月”这种,婉约的小清新风格;而实际村上的审美是如同爵士乐的,是雅痞的,他对传统的日本美学元素并不感兴趣,不似川端康成。林先生的审美实际与村上不同,而且并不理解这种审美;所以在翻译时,实际将自己的审美情趣投射到了村上的文本中。而广大读者并不具备通读日语原文的能力,因此读者接受的美学观点实际是林的。不从词意、语法上谈,已经是一种“不忠实”。看重“雅”,却不顾“信”,译文也是不合格的。
审美问题引发了持续多年的翻译论战。我更倾向施先生,且不论具体水平,在散文中传达出村上那种中产阶级审美,已经足够了。反观林译小说我读不下去。
在谈到性的话题时,提到了渡边淳一。林也说翻译过渡边,但是还是翻译村上舒服。我好像明白了什么。结合谈话内容,比如提到两人来往,提到以前聊天时有人问,村上有没有带你去有艺伎的酒屋喝酒——我怎么也想象不出这种画面。林表现出的那种自得乃至自负,让我想起中国的一些“油滑的中年人”;再结合顺便提到渡边时的眉飞色舞,也许翻译渡边淳一更适合林先生吧。
当然,林先生译介村上春树还是有功的,从最早翻译《挪威的森林》起陆陆续续翻了那么多,也为国内读者介绍了这么一位日本作家,能让他有这种热度与之密不可分,然而他还是喧宾夺主了,过多地将个人印记带入到翻译中,甚至在这些活动上表现得如作者一般,已经不适合当下的环境了。还是需要更加“忠实”的译者。

所谓“见面胜似闻名”大概就是如此吧!
译者林少华: 年近70的村上变了
http://pc.news.hbjt.com.cn/hzrb/2018/03/12/article_detail_1_20180312A126.html
时隔七年,村上春树写作有了哪些改变
http://qjwb.zjol.com.cn/html/2018-03/12/content_3631401.htm?div=0
林少华:村上新书一个标点符号值25元 !但要获得诺贝尔奖还是有点难
http://www.qnsb.com/news/index.php?m=content&c=index&a=show&catid=114&id=91165
© 本文版权归 Rhiannon.Z 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 了解版权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