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爱情故事

五月四号那天是青年节，貌似只剩这个节日没被电商炒成购物节；方使我在互联网上找到了一片安静祥和的精神栖息地。在人们都拼命学习上进，利用互联网追名逐利，网上充斥这各种各样微商的今天，我得以在没有弹窗和各种花花绿绿的网页上沐浴科技的十里春风，实属不易。 我在英雄联盟上被一群名为“电动小马达”、“站立飘飘”等网名的小学生们连虐三局后，顿觉后生可畏。每当想到这帮早晨六七点钟的太阳们就要冉冉升起了，我都会感到黯然神伤。 面对男人用女性头像，女人用裸体头像的玩家，以及猪一样的各种队友们，我一路过关斩将，在QQ斗地主“欢乐挑战赛中”拔得头筹。我终于在斗地主上找回了自尊，看来今天不是一个坏日子。 我把比赛的冠军奖状截图旋即传到了微博上，并搭配文字：五四，做一个有志青年！ 转念一想，有些滑稽可笑，删除了这条微博。 赢了比赛，本应开心，我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因为我在不久前失恋了。 我们不是和平分手，更不是我甩了女友，而是我被甩了。女友解除了微信、微博、QQ等社交媒体上和我的好友关系，电话也不接，我们中断了一切联系。失望中，我给她打了很多电话，都无人接听。她关机后，我给她发了很多短信，都没有回复。我认为这不是正常的分手程序，最起码也要告诉我分手的原因。而她用单方面的行为，解除了我们的关系。 春日的傍晚，我给她打的很多电话，发的很多短信都没得到回应。我只好决定去她学校找她，看看她能不能见我一面。下班后我避开晚高峰，准备驾车去找她。希望可以用最后的告白挽回这段感情。 我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带着下班路上买的鲜花，发动汽车，驶出小区。小区外墙的必经出路上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路被堵住了。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我前面是一辆宝来；宝来迎面是一辆宝马。由于小道两侧都停满了车，剩余的道路狭窄，只能容得下一辆车行驶。宝马和宝来迎面而来，狭路相逢，互不相让，僵持不下。 我不得已停在宝来后面，熄火，然后下车走了一圈，返回车内。宝马司机在车里气定神闲，像是在听音乐，宝来司机在车里把玩一部金色的iPhone X。两位司机都很年青，约莫三十岁上下，各自坐在车里自娱自乐。他们仿佛已经置身于世外桃源，外界的事情与他们再无瓜葛；抑或是他们都是武学上的绝世高手，过招不用接触，全靠隔山打牛的内力，隔空交手。 我不由产生了对宝来司机面对豪强丝毫不让的勇气的敬佩之情。如果换作我的话，无论是奔驰还是奔腾要求我让路，我都会乖乖让路；并非因我脾气好，也不因我少年老成，而是我没那么大胆量与之对抗。 转念一想，宝马司机穿着溜光水滑，看起来文质彬彬，应该不是不能通情达理之人；莫非宝来司机首先出言不逊，才导致宝马不给他让路？各种猜测都停留在想象层面，眼下要紧的是把他们劝离。在我犹豫要不要上前充当一把和事老的时候，后面来了一辆现代，不知道什么型号的车子。现代按了几声喇叭，我在后视镜里看，现代司机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傍晚七点多了，再不去找女友，天就要黑了。我给女友打电话，依旧无人接听，此时听筒里传来的不是忙音，而是关机的声音。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我感到有些缺氧，呼吸有些困难。我降下车窗，闭上眼睛，深呼吸。我想下车去劝劝宝马司机，却无法想到合适的措辞。我该怎样才能说服宝马司机倒车给我们让路呢。 越想越压抑，不如再等一会儿。我给女友又发了短信。上班时候我已经给她发了二十几条短信了，该说的话差不多都说尽了。我犹豫了一会儿，写道：张爽，我正在去你学校的路上，晚上你没有事情吧，请你无论如何要见我一面，希望你开机后能看到我的短信。 我揣好手机，开门下车。这时，现代后面又停了一辆黑色帕萨特。帕萨特车里走出两个光头男子以及现代司机夫妻也下车来。 “他妈的两个大人玩小孩儿游戏啊！”帕萨特司机发了句牢骚。 现代司机摊开双手，表示无奈。一辆小型货车从小区里驶出来，停在帕萨特后面。货车司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从高处下车，用鄙夷的眼光扫视我们一圈，嘴角露出蔑视的微笑，仿佛激光武器一样，把我们一一撂倒。货车司机走到宝马车近前，我们赶紧跟上去，看看他如何劝宝马让路。宝来司机坐在车里自顾自玩手机，不晓得他是以埋头玩手机做幌子，还是在发短讯找帮手。 货车司机走到宝马驾驶室一侧，满脸堆笑，躬下身子，对着紧闭的宝马车窗说道：“大哥，你好……你好……大哥！”货车司机重复几次。宝马司机见货车司机没有敌意，便降下车窗。车窗降下三分之一，估计宝马司机见我们人多势众，依然心存芥蒂。 宝马司机洗耳恭听。 货车司机道：“大哥，麻烦您行个方便！您看兄弟们都有急事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 宝马司机小声嘀咕了什么，听不清。 货车司机又道：“大哥，请您给兄弟们一个面子！” 宝马司机犹豫了。 货车司机乘胜追击：“大哥，请您行个方便！给兄弟们一个面子，您看，兄弟们都来了。” 货车司机朝我们点头。 宝马司机看这台阶还可以，坡度也理想，下驴没问题：“好！我就给你一个面子！”说罢，发动汽车。 货车司机连忙道谢：“谢谢大哥！” 宝马向后倒车时，货车司机语重心长地教育我们：“光等着有什么用，有误会就应该解释！你们看，好言相劝，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没待货车司机说完，宝马车后退不足两米，后方来了一辆福克斯，一辆奥迪，一辆夏利。宝马倒车时，福克斯急促鸣笛。后车逼近，宝马只得停车。福克斯车上下来三个男人，除了司机外还有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福克斯司机道：“别倒了！我们这么多车怎么往出走呀。” 货车司机道：“兄弟……您看我们先来的！拜托行个方便！” 福克斯司机道：“这段路我们都走过三分之二了，你们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你们应该给我们让路！” 闻此言，我头皮发麻。面对如此要求，心想看看货车司机如何应对，险些忘记自己在赶时间。 货车司机犹豫了一下沉吟道：“唉，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我同意倒车给你们让路！”然后转头看着我们。 为了尽快离开这个是非地，我巴不得如此，顺水推舟道：“好吧，我倒车！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现代和帕萨特也同意倒车让路，彼此上车。 我们各自发动汽车，逐个向后倒车一段距离后，我们惊奇地发现宝来依然停在原地。原来我们队伍里的前锋还没答应让路，还没有人为他准备台阶。 看来该做做宝来的工作了。从前挡风玻璃里可以看出，福克斯司机和从他车里下来的2个男人正在猛敲宝来车窗，并且骂骂咧咧，口出秽言。 我们下车再次来到对峙处。货车司机劝道：“几位大哥消消气，让我跟他说。” 矮胖子对货车司机吼道：“滚你妈的，哪儿凉快儿滚哪儿去！” 瘦高个踹了宝来车门一下，铁皮陷进去一块，宝来司机在车里打电话，不开门。 货车司机道：“几位大哥，咱们可不能在这光天化日下欺负人啊！” 瘦高个笑道：“什么光天化日，天马上就黑了！欺负人怎么了！我还要欺负你呢！” 说罢，朝货车司机一脚。货车司机反应迅速，闪了过去。瘦高个又使出一招右钩拳，又被货车司机闪过。此时，货车司机不防备，挨了矮胖子从身后踹出的一脚。货车司机后退两步，一拳打在福克斯司机面门上。福克斯司机鼻子淌血，趔趄险些倒地。 矮胖子给了货车司机一拳，打在货车司机肩膀上，货车司机一脚将他踹倒。在我惊叹货车司机好身手的时候，宝来司机不知何时下车了，与瘦高个扭打在了一起。奥迪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加入战斗，五对二，我正犹豫要不要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时，被人一拳打在眼眶上。我眼冒金星，险些倒地。原来奥迪司机对我出了一拳，正在他对我补第二记拳头的时候，帕萨特车上的光头男和现代司机出手相助，帮我躲过危险。不想那么多了，该还手时就还手。当我的拳头打在奥迪车上下来的另一个男人头上时，顿觉得我的拳头没有人家脑袋硬。 五对五，我方略占上风，却各自负伤。宝马司机在车里一直没出来，紧闭车门车窗观战。夏利司机，在车里洞若观火。 当我浑身乏力，厌倦打斗的时候，现代司机的妻子找来一群小区保安。保安劝大家赶紧离去，若不急去，他报警的话事态就严重了。寻衅滋事处罚可不轻。在保安的调解下，他们为我们让路，各自治伤，福克斯赔偿宝来修车钱私了。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回到车里，在车上的化妆镜里，我发现自己的左眼眶发青，颧骨擦破。虽然取得小胜，却负了伤，而令我郁闷万分，如此形象该如何面对张爽？！想到这里，我感到眼睛发热，险些有眼泪流出来。带着愤怒和失望，我大脚油门终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越过孟家桥，在开运街左转，南湖大路右转，来到位于南湖广场旁的长春工业大学。到她学校门口的时候，早已华灯初上。我给她打电话，关机。再给她发短信，告诉她我已经到她学校了，我在她校门口等她，无论是否继续这段感情，也要见最后一面。 过了半个小时，我见没有回复，再打电话，依然关机。我百无聊赖地打开广播，电波里一位自诩为情感专家的男主播轮番接听听众的来电，为他们判定情感疑惑。时而骂骂咧咧，时而好言相劝；语言上堪称激进，宗旨都是劝和不劝离。电话另一端的听众，在主播的劝导和责骂面前唯唯诺诺。打电话的这些人的问题都不同，主持人每次都能随机应变为他们解决问题，我怀疑主持人是不是事先知道了他们的问题，提前准备好了答案。 不知不觉中，我在车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我再打电话，仍然关机。从天窗能窥见些许星辰，我困意全无，想下车走走。 我来到南湖公园，夜晚的公园里人迹罕至，傍晚坐在长凳上的人们也消失无影。我漫步走在忘忧桥上，看着月光下湖面的春水，心里的负重释然许多。 回到车里，回家的路上，我打开车窗，夜晚的凉风灌进车里，失恋的悲伤难免又涌上心头。路边时常有夜醉的男女在弯腰呕吐，想想那种身体的痛苦，我这点伤感却又微不足道了。 路过我们牵手走过的街道，路过我们一起看《美国队长Ⅱ》、《里约大冒险Ⅱ》的影院，路过我们吃饭的餐馆，路过我们一起打游戏的电玩城，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悲伤。 凌晨的广播里放的是一首李健演唱的《尘缘》，天籁般的声音，令我潸然泪下。 三年后，我路过南湖，长春工业大学不见了，眼前却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