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見聞–四川女人

2月26日晚十一點半，在鄭州往成都的火車上，坐在硬座席裡醒來又睡，模模糊糊聽到一個四川女人的大聲呵斥。四川女人在盥洗處乘車，操持的口音只有一部分我能聽得懂。醒來時四川女人就好像已經吵了一會，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引起了她的吵鬧，我剛開始以為她在和她丈夫爭吵，只要是由於在公共場合下的素質問題才這樣如此大聲喧嘩。還是不清楚那個被罵的人在車廂裡的那個地方，女人只是朝著火車前進的方向的車廂裡在實展她的功力，在公共場合這樣肆無忌憚地把家庭問題“無限”放大著實令人厭煩，我同其他的乘客一樣也向女人投去了無奈不耐煩的目光。 全車廂的乘客都安靜下來，顯然作為沉默的大多數，一個個睡意惺忪的無精打采的臉上都往一個方向投射著鄙視的表情。四川女人依舊在大吵，聲音在整個車廂裡迴蕩。無法再次入睡，所以在我醒後的全過程都在聽女人講什麼。不是每個字都能清楚地理解，但分明還是聽到了四川女人在罵的是整個車廂裡的北方人，尤其是河北邯鄲人，我不知道在這節我一眼能望到頭的車廂裡是否有河北人，更別說是邯鄲人了。 吵罵的大致意思是“我們長的不好看，我們家人長得不好看，但是我們昂首挺胸。我們四川人是很窮，但是我們有尊嚴，你們北方人瞧不起我們，把我們四川人不當作人，我的哥哥在邯鄲十二年窮的連飯都吃不起，我哥哥是很窮，我也很窮但是是我親哥哥”。我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引起了女人敢這樣動怒于整節車廂裡的人，且高大的男人不在少數。火車是由沈陽開過來的，中途路過保定和石家莊，聽的出來車廂裡有許多北方人。四川女人的爭吵後來反而在我的胸腔裡引起了強烈震動，或許這個滿臉長著皺紋和雀斑女人爭吵並不合理，可是在她物質權益得不到充分保障的境況下，她在向公眾宣誓她精神領域的堅守和不屈。 我清楚地知道，在這許許多多的火車中，這條標誌著k385次列車裝載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外出打工的工人和不遠千百里求學的學生，儘管各色各樣的人都有，可侵犯四川女人的“人”出現在這節人滿為患的硬座車廂裡的可能性並不大，甚至微乎其微。這一番爭吵不過可能是一個更不幸的人對不幸的人誤解和宣洩。 凌晨三點，四川女人再一次像第一次那樣發火，我把位置讓給她坐，她在看一本書，坐在位置上依舊嘴裡在說些什麼，只是聲音要小一些。坐了大概五分鐘，她起身回到原來的無座處。我問她是哪裡人，她說是成都人，家住在河北邯鄲此次回來是看她的女兒，女兒結婚了，她有好幾年沒有回來過。她還說以前幾次回家都是開開心心，快快樂樂，有說有笑，可是這次好像她覺得有人在討論她，沒有給她相應的尊重。 火車還有四個小時就要到站了，空的座位被一個剛上車的四川男人坐著，坐了一會他就斜趴在火車小餐桌上睡著了，似乎睡的很沉。睡了一會我將他喊醒，他操一口濃重的四川口音歡快地問我“是你的座位哦？”，我說是的，他說他以為沒人。說完話後他慵懶地喝一口水，起身把座位讓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