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
从早上起床、洗漱、吃早饭后,我就一直待在宿舍,在高雄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也没法独自走太远,周围的人都操着一口台湾腔,让我跟他们对话感到满脑子别扭。现在舍友们都出去了还没回来,网上报道着柏林电影节获奖情况,胡迁的《大象席地而坐》获得了高度肯定,而我心中却毫无波澜,只是在豆瓣上把获奖的电影标记而已,看来我现在是太颓废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这儿还要萎靡多久,既然闲来无事,我这被高雄的温度热得困顿的脑子就突然萌发了写一些东西的念头,再这么在床上躺下去,我就可能成为严歌苓笔下的“白蝶标本”了,当然,不会有人乱掀我被子。我不可能像胡迁那样的文青那么有写作才华,既然当不了胡迁,那我就胡扯吧。
去年七月份我给我自己在豆瓣上注册了这个账号,一开始没怎么玩,后来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我是一个内心充满情感但不会表达的人,所以我开始借助一些媒介来表达自己。电影?呵呵,目前不可能,所以只能用文字了。
说来也觉得滑稽,我这个假期一部分是寒假,一部分是暑假,寒假是因为在西安被冻成狗,暑假是因为在高雄被热成马。刚放假的那几天,原本计划着这个假期要好好浪,要回高中看看老师,要想办法拿到驾照,结果老天爷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较劲,让我给感冒了,我的To do list还没列出来就被丢进碎纸机里了。感冒的那几天里,高烧烧到了39度,虽然没有破40度大关但也是我自己长这么大以来高烧的新纪录了,身体虚得直冒冷汗,一到晚上就是止不住地呕吐,我还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好几年没生病所以这次把欠的都还了?好在那几天里我没去打吊瓶,只是去医院抽了个血,单凭吃药就把病扛过去了。卧病在家期间把今年奥斯卡热门电影都看了,《三块广告牌》确实不错,《水形物语》被过誉了,《我,花样女王》表现手法很新颖,《华盛顿邮报》拍出了国内不敢拍的东西,《至暗时刻》就光靠加里·奥德曼撑起全片了……
大概有一周的时间吧,我的病好了,但我爸妈也正好放假了,想出去玩是不可能了,因为我爸要带着我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给别人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然后再让我给别人敬酒,给别人说几句酒场上被说烂的客套话,美其名曰“拓展人脉圈”。不好意思,我非常厌恶酒桌文化。记得刚刚过去的那个学期我和国商院的人去绥德做扶贫调研,那些什么县委书记呀、县长呀、人大代表呀一上来就让我深深感受到了什么是官僚主义,酒桌上头衔高的说一句话就能让其他人纷纷附和,都说着“您说得太对了”“您的决策真英明”等令人发笑的套话。还有些跟我没关系的人上来劝酒,用他高超的编故事能力硬编出来和我有什么什么故事。我能怎么办?陪酒陪笑呗,哪怕心中有一万个mmp。同时我也认识到国内并不缺好编剧。
而这次在酒桌上,那些跟我爸同龄的长辈们给我说得最多的就是找对象,呵,催婚都催到我头上来了。看着他们一个个炫耀自己的老婆就是当年的大学谈的女朋友时,我真想说一句“我爸妈是高中同学”。我又不是没想过找对象,之前尝试追过一个人,结果到最后我才发现我根本没必要出现在人家的视野里。
不过这几次聚会还是有令人愉快的事情。在被催婚的第二天的聚会上,我见到了和我两年未见发小,她低我两级,正在读高三,今年六月就要高考,不过人家性格活泼开放,高中生活的压力虽然让她少了些小时候的灵气多了些书虫式的沉稳,但还是能到处和人开玩笑,是个人来熟。见了我她还激动地问:“哥哥,你学电影呀,那在学校学的东西一定很有意思吧?老师天天都让你们拍片子吧?是不是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很愉快啊?”我能怎么回答?我只能好好鼓励她好好学习,前途一片光明。我要是在学校里能学到我想学的东西还跑台湾来干啥?
大学上了一年半,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抓马。刚上大一的时候心里想着这里是我电影梦开始的地方,没错,我的电影梦的确开始了,只不过是白日的。我一开始兴致满满,报了我在学校的唯一想进一个戏剧社团,心想在社团里以一名编剧的身份大干一场,让我编剧的作品能被搬上舞台……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在面试那一轮就被学长无情地刷掉了。后来我还问了周围和我一起面试的人,呵,他们全都进了。于是呢,我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自己拍起了电影,我负责编剧,因为我出于谦虚让另一个人当了导演,后来事实证明我这叫妄自菲薄。那个导演不懂什么是电影艺术,却还在我们几个面前像专家一样说话,我作为一名苦逼的编剧,眼看着自己的想法被他曲解得不成样子却没有什么发言权,就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记得拍一个镜头时,我建议加点视听语言,让这个镜头多点隐喻性表达,结果被那群不懂电影的人斥责为“事儿多”。最后拍出来的素材压根没法剪辑,连导演自己都放弃了这部片子,我提议补拍些镜头,结果被怼了。只好我一个苦劝男主,然后我自己拿着单反补拍,最后自己一个剪片子,才勉强把片子救了过来。但这并没有改变他们对我仅仅是一个小编剧的看法。好吧,那我就自编自导吧,正好有老师让我们拍片子,说是送到什么电影节去。
有了电影节这个动力,我才开始雷厉风行地拍第二部作品,写剧本花了四个月,让老师看了后,老师又说不能出现什么样的情节,我心里感到操蛋,但是还是改了剧本。经历了有的演员不负责、被摄影怼、被保安撵等一系列obstacle后,电影拍完了,并送给老师去参赛,结果老师又说片子时间太长了,要我删减,又是一阵操蛋后我删减了十五分钟。现在想起王小帅让胡迁把片子删掉两个小时,心中满是对胡迁的同情,这种无奈我也有过。我的片子确实有冗长的问题,但不至于被删掉十五分钟。把剪好的片子送给老师后,老师答应我送它去电影节,然后就杳无音信了。至于我的片子,给其他人放时由于我采用的叙事手法让好多人看不懂,放到中途,看手机的人比看我片子的人还多。后来负责摄影的同学参加的学生会要求交五个内容不限的小视频,他把我的片子随便剪成五个小视频拿去应付学生会了。
不过我自己感到我拍的片子确实有不少问题,我自己对它都很不满意。到了大二我想收收心,好好学点东西再拍。然而学校对我们系的边缘化让我近乎绝望,我根本无法在学校里学到专业的东西,于是我才跑到台湾来学电影了。
所以看着我眼前的发小,听着她将来要上好大学、要学到好知识、出国深造,我在心里给她祈福,希望她上了大学后能继续保持这份天真,我也应该好好学学人家,有个理想总比没有好。
后来,我还见到了我的堂姐,她学的是护理,现在在医院实习,听她诉说着她在实习期间碰的那么多壁,心想我已经比她好多了,我至少还保持着我的理想,而刚刚步入社会的她已经受到了现实的消磨了。发小、我、堂姐好像就是人生中三个必经的阶段。当然,人都还年轻着呢,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还是好好吃巧克力吧,没准下一块是奶油味的呢。
现在到了台湾,换了一个新环境,新舍友一个个都才华横溢。新的环境也是新的开始,所以在新的起点,我的胡扯也不能继续了,唯一期望的就是在台的日子结束后,再回头看这些胡扯时能好好嘲笑一番现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