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I世纪伟大演绎之克伦佩勒:《勃拉姆斯交响曲全集》之一

著名的美国音乐史家保罗·亨利·朗格在他的《十九世纪西方音乐文化史》中论述到勃拉姆斯时说:“浪漫主义之后的几个世纪中,争取贝多芬的遗产成了占有世界的斗争,就像数世纪前关于秘鲁的神话般的宝库所发生的事情一样;有许多人欣赏秘鲁的艺术品只是看上了它们的贵金属... ...舒伯特死后,在所有的饿作曲家中,勃拉姆斯是唯一的一个把秘鲁的珍品完整无缺的带回家去的人。与他同辈的音乐家中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接近贝多芬的理想,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他那样重建交响乐思维;仅用重建一个词就足以说明他的全部艺术。”保罗·亨利·朗格对于勃拉姆斯的评价可以用崇高来形容。在今天看来勃拉姆斯依然代表着崇高的理想,在某些心灵里他甚至无人能够取代。仅仅四部交响曲就足以让他如一座高峰一样让后世叹为观止。保罗·亨利·朗格在他的著述中把勃拉姆斯归于浪漫派洪流的“反潮流”,他建议我们不要对勃拉姆斯妄加评论,而只需“看到不可能自然地做到的东西——在戏剧性现实主义者们的狂热世界中的秩序,却能运用艺术中的控制机做到;勃拉姆斯着手学习如何操作它... ...”他继续说:“... ...勃拉姆斯的音乐并不给人以即时的直接印象,它是谨慎地掩盖着的记忆滋养起来的,所以他的艺术抒情性和戏剧性少,更多的是史诗性... ...由于他对现时报对立态度,他要求过去的美好印象的心情就更无比迫切了。” 一直以来我都对勃拉姆斯抱有着感恩的心态。我不知道勃拉姆斯赠予了我什么。毫无疑问他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听觉上的愉悦感。所以时至今日我仅就勃拉姆斯的交响乐录音收藏了不下于30个版本,反复的听,即使是同一录音也会听出了许多新的感受。在所有的录音中我也有几个被我视为至尊级的,其中一个版本就是EMI克伦佩勒携手爱乐乐团的《勃拉姆斯交响曲全集》。也正是听了这个演绎我才得以理解保罗·亨利·朗格所谓的运用艺术实现一种秩序。勃拉姆斯做到了,与其说他操纵了这艺术的秩序,不如说他“重建”了一种秩序,自贝多芬以后的艺术秩序。 克伦佩勒是我喜欢的少数几个有着非同一般的指挥家之一。他指挥的勃拉姆斯风格稳健雄厚,风格上是正宗的德奥味。我特别喜欢他指挥风格上偏向交响结构性与秩序性的表达方式。这一套勃拉姆斯是值得反复聆听的,克伦佩勒在这套勃拉姆斯录音里让人明显的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庄严感与史诗性!爱乐乐团是克伦佩勒的亲兵,训练有素,音色上独具特色,可以与BPO媲美了。虽然克伦佩勒在年轻时以推广现代作品见长,自二战以后他却树立以指挥德奥大师作品见长的一代大师形象。私以为克伦佩勒的真正审美趣味还是偏向于勃拉姆斯、贝多芬的。 这套录音里的《第一交响曲》令人印象深刻,首乐章的定音鼓绝不是冲着赶着向前滚的,相反它是紧紧跟在富排山倒海之势的管弦乐后面的,即便是在唱片里你都能感受到那极具压迫感的气势。不怎么尖锐的弦乐部分很是对我胃口,我特别讨厌首乐章的弦乐部过于犀利的表达。(在一些不怎么知名的版本里我较喜欢桑德林的演绎,他在处理第一乐章的那些巨大的转折关系的时候达到了一种戏剧性的激动境界,或许这个版本会成为未来多年爱乐人的收藏版本之一。另外DG遗产了切利和他的亲兵慕尼黑的那套录音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切利在处理这些上天入地的转折动机时给人一种淡然自若,胸有成竹的感觉,一生蹉跎,晚年有此境界乃切利之独特魅力也)克伦佩勒在《第一交响曲》的表现绝对会让每个人都一生难忘,哪怕仅仅是听了唱片!在第三乐章的那富民歌情调的温暖的古老曲式的处理上,克伦佩勒把那隐藏在音乐深层次中的悲悯情感就表达的温婉动人;末乐章经由快速的下行过渡后,音乐居然进入了一种徘徊与踟蹰满志的状态里,在一段迟疑不决与快速的反省过后,那让人动容的“欢乐颂”终于来了!克伦佩勒一层一层的剥茧式的呈现出那激动人心的音乐。 至于《第二交响曲》,勃拉姆斯谓之“小交响曲”,却并非说明不重要。事实上在勃拉姆斯的所有作品里,这个《第二D大调交响曲》显的特别的重要,特别的神秘,也特别的沉重;奇怪的是另一方面,这号交响曲却通常被人们认为是勃拉姆斯比较轻松的作品,甚至有别名“田园”。勃拉姆斯曾经也有不同的解释,一方面他说这部作品应该在总谱上装饰以黑框以示沉重,同时他也写过信给朋友说它轻松愉快。既然《第二交响曲》有着如此复杂的个性,那么客观上把握这部作品就显的非常的难。如此,作为一个普通的爱乐者将会从唱片里听到各种富见解与灵性的声音。克伦佩勒在第一乐章里,控制力强于爆发力,音乐缓缓流淌,夜的宁静与白昼的欢乐交替出现几乎让人察觉不出,那么的自然!或许在这样的错综复杂的乐章里急于爆发或释放本身就是不明智的,这里需要的正是一种近乎淡然的心态。当年勃拉姆斯隐居沃特湖畔写作此部作品的时候也许有这样的感受吧?对于勃拉姆斯的《第二交响曲》有时候我倾向于速度较慢,结构清晰的表达,因此DG切利与慕尼黑的那套里的《第二交响曲》几乎成了我心目中的“范版”;事实上我第一次在那套录音里听清楚了勃拉姆斯《第二交响曲》首乐章的各个声部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这号交响曲慢板中的那个有名的长号哀鸣声。《第二交响曲》里比较值得注意的是第二乐章86到89小节的那个巨大的下行动机以及长号所奏出的那个葬礼般的哀鸣声。克伦佩勒有着惊人的控制力,他不紧不慢,让音乐始终保持着内在的的戏剧性张力,而表面上却异常的冷静,几乎是一板一眼。仿佛高原上的一汪大河,表面平和的流趟,下面却是强劲暗涌,黑夜或白昼交替只会影响到那表面的光线变化,一旦到了那落低点的时候音乐才从自身中得以释放能量。86到89小节的那个巨大的下行音似乎预示了一种巨大的不安忧郁,使得这部辉煌的D大调交响曲有了一抹浓重的忧郁色彩,让人难以忘怀。克伦佩勒演绎的《第二交响曲》各方面都合我意,唯一感觉遗憾的第四乐章的速度并不十分均匀,有些地方我还不太习惯。无疑克伦佩勒是出于他对于作品的整体构架与设想来调节他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