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g Day

昨晚得知了一些事情，心情很复杂，所以不仅睡得很晚，睡眠质量非常差，一直一直做梦。
早上起来很后悔没睡好状态不佳，因为我有big day。做父母的其实一直都有暗中较劲比孩子，因此我比谁都希望能比弟弟妹妹都优秀。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钢琴，心中暗自加油。然后看到妹妹书房里的成套成套的肖邦舒伯特贝多芬曲集，心中一凉，大概低估了对手。后来妹妹坐在钢琴前背谱弹梦中的婚礼，不巧撞曲了。后来姥姥唱了很多黄梅戏想让我和妹妹伴奏，而我们却做不到，的确都是半瓶水晃荡晃荡。虽然妹妹钢琴视奏能力没我好，弟弟的小提琴更是锯木头，但是突然觉得我很幼稚，仿佛是小学生在攀比。更何况音乐与艺术的价值不在于比赛。之后就无暇应战跑去跟妹妹逛街去了，玩得很开心。
饭后姥姥开了全家大会，说了八点，大致就是讲述了她一辈子的大风大浪，交代了很多不要干的事，包括但不限于不赌博不合伙做生意不借钱给别人等等。讲完大家都热烈鼓掌还开玩笑说要出一本“闻桂英语录”与毛主席并驾齐驱。开完会我们准备拍各种照片（毕竟难得一聚），结果姥姥死活不肯跟我们拍，说什么以后万一她没了我们拿出相片晦气都不想看这些照片。气氛有那么一秒突然低沉，但是老舅和妈妈就板起脸劝姥姥。后来等大家都拍完了准备收拾东西了，姥姥突然说：“给我一个人照一张相吧，以备万一。”全家人愣了一秒，大家都明白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我爸凑了个很烂的理由：“我们像素不好，以后去照相馆拍吧。”我背过身去悄悄落泪。其实她什么都知道的，我们尽可能地骗她病情不严重还能活十几年，可是每天上吐下泻只能吃进一点汤汤水水从半年从74kg瘦到52kg的是她本人。就算她很坚强地吐了再吃不断地与病魔抗争，时日也不多了。之前我觉得big day是我与弟弟妹妹较量的日子，但是血脉至亲哪有什么输赢，是我太过幼稚。现在big day已经拥有了截然不同的含义，大概是家人最后团聚的日子。
开车回家的路上，隧道里的黄灯照进车里，我一边盯着发呆，一边听着姥姥讲话。听她讲68岁得关节炎71岁得食道癌；听她讲今天是她最开心的一天，她觉得她的病都好了一半；听她讲家和万事兴；听她讲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后来就陷入回忆：小时候的我看不透亲戚中那些伪君子和奇葩，固执地认为姥姥是亲戚中最烦的一个。我们家经常会深夜接到夺命连环call听姥姥操着一口江苏方言抱怨一两个小时她和姥爷又打架了。每次我回贵阳她总是早上六点就带着吃的和钱冲到我床前，亲我、唤我：“乖乖肉啊！”咋咋呼呼，大惊小怪，这个老太婆怎么这么讨厌。这么多年我一直嫌弃她脏乱差，嫌弃她不会讲普通话，嫌弃她讲话笑太大声，嫌弃她老丑肥壮，却忽略了她那么宝贵的心。如果之后回来没有这样一个戏剧一般的姥姥，生活应该会空荡荡许多。想到后来眼泪又是不停地掉下来。
回到家怕哭出来就一直玩手机转移注意力。大嫂看我一直心情低落就带我和侄女十一点放烟花，我对着呲花许愿希望能再有机会见到奶奶和姥姥。放完我们还一起坐扭扭车冲大坡。在风呼呼吹过我的脸庞时心情稍微有变得轻松一些。一路冲到底后侄女无论怎么求大嫂都让我们回家明天再玩。我还跟大哥讲我小时候最讨厌这种兴致勃勃却戛然而止不得不回家的时刻。
再回到家打开电脑查邮件发现被多伦多录了。想都没想就给爸妈打语音电话，两人大概是快睡着了明显语气慵懒。听我讲了三遍都没听明白，总算听明白后妈妈嗔怪道：“每次那些学校要你的时候我都觉得不是那个学校瞎了就是那个学校不好要走下坡路了。”妈妈的那种傲娇的开心语气几乎又一次让我落泪。
不是我变得敏感爱哭，而是我实在是觉得人生有很多不容易，也许偷偷哭哭也没什么不好。
写于2018年正月初二
PS.今天舅舅跟我从麻将聊起跟我分享了很多事。舅舅说他喜欢踢球但是工作忙，只能半夜十二点在马路边带球跑一跑就是一两个小时；说他很节约；说无论朋友男朋友，找长相好的人十有八九没什么用，要找真心对你好的人。我觉得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