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是归乡
临近年末，平时心心念念的回家愿望终于实现了。家中无甚变化，可周边都在施工，房屋夷平拓为道路，道路抹去竖起房屋，老城被翻新，原貌被新貌蚕食的支离破碎，和我记忆中吻合的地方越来越少，对于一年难得回来一次的我，倒生出沧海桑田的感觉。
家人倒无所谓，反正是天天开着它越变越便利嘛，再几年就要全面建成小康了，不大刀阔斧点怎么行，只是从前的老去处难觅或门庭冷落，才被指点说哪哪已经拆了或在哪哪又建了个更好的，我觉着挺好，及至去这些新落成的去处体验几次后，就索然无味不想出门了，想想也觉得自己真奇怪，我不是挺希望老家变得更好嘛？从前各种讨厌家乡的落后和不便，才考去北京的，现在家乡是真的旧貌换新颜了，我还是各种不爽，到底闹哪样啊。
有一晚我知道了，那次是正骑着自行车在附近新建成的一条马路上，路灯都已齐备，但都没亮，许是刚刚通路的缘故，我从明亮的街区一头扎进这条马路的黑暗中，宽阔的路面和稀少的行人，黑暗中路两旁高大的房子，款式整齐划一，仿佛复制粘贴一般延伸到远处路口的光亮处，当时我感觉，可以说是，感觉一头扎进北京了，当时感觉实在是太像北京了！
晚上在家经常能听到吊塔或是什么金属设备吱吱呀呀的声音，说是吱吱呀呀，其实像是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巨大的呻吟声和扭曲声，施工在晚上也在持续，这些令人悚然的空远轰鸣划破夜空，我就会不禁想象，这些有生命的钢铁巨物，在夜以继日的劳作下，因为力竭而发出极端痛苦的咆哮或呻吟。
其实在回家的第一天，就仿佛已经有隐喻似得，因为我家附近街区的大修大改，在已经变样的巷口处，我没敢认这是我家的那条路，转而去别的巷口看了看，老妈在后面叫住我，把我领了回去。我终于明白，原来我要回的那个家不只是空间上的某个确切的位置，还有回不去的那段已经消逝的时光。
不禁想起以前年轻时看的一句不知出处的话说的好，"人总是不断消失在过去的日子里"，其实古诗中也早有类似表述——"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