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废品老头
在路上走着,看见每天在固定地方等着卖废纸的主顾召唤的老头站在一旁看别人下棋,于是,我想起家门口堆积如山的纸箱该卖了。 老头带着一个蛇皮袋,里面有绳子和秤,跟着我到了家门口,我对他说:就是这里了,这里的所有纸箱都收走。 以前,我把家里的纸箱扔到门口,都是公公收拾的,他会把快递箱子、鞋盒、玩具盒之类的盒子拆成纸板,减小体积,然后把纸板叠成一摞,用绳子捆起来,放在一边,待攒了好几捆,再自己送去废品收购点,卖了。最近公公很少来家里,所以这些箱子还是原原本本的箱子,只是我有将小箱子套在大箱子里,尽量减少占用空间,然后把箱子们叠放整齐,免得过路人难以通行,仅此而已。这些箱子攒了一个月左右,囿于现代生活的便利,网购发达,物流蓬勃发展,我家的纸箱基本上一个月就达到堆积上限,必须清理了。 收废纸老头开始整理纸箱,拆箱子。他没有用刀子,都是用手拆,有的很坚固,拆不动就用脚踩扁。整理这些纸箱需要一些时间,我打量了老头一遍,老头很老了,他说73岁,头发花白,个子瘦小,皮肤很黑。这种天气,他穿得挺多的,一件黑色的秋衣,一件手工织就的毛线马甲,一件已经辨不清原色的宽大外套,我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件薄开衫,而他是有劳作的人,容易出汗,理因穿得更少一些。他身上散发出一股烟草和汗水累积后没有清洗留下的陈年污垢的混合味。他双手黑乎乎的,手指有些变形,拇指指甲很长且坚硬,可以当小刀使,他将指甲插入纸箱粘有胶带的地方,左右滑动,就能划破胶带。 我看着他整理纸箱,他不说话,有些沉闷,于是我主动和他攀谈了一下。他还是很乐意有人与他说话的,说起话来露出一口黄里带黑的稀疏牙齿,面带笑容。老头的普通话口音很重,辨识度很低。据他自己说,他是安徽人,干收废纸这一行20多年了。早年纸箱值钱,一斤六七角,这几年不值钱了,一斤3角。他送去废品收购站一斤卖4角,100斤挣10元钱,每天收购的纸箱不等,只够伙食费。 整理了好一会,老头秤了一下,15斤,加上几个装洗衣液的空桶,算5元钱。5元钱,把这一堆东西清走,我也乐得其成。他下楼的时候,我问了一句:“拿得动吗?”他笑了笑:“拿得动嘞。”言外之意是,这点东西不要太轻松哦。是我多虑了,他已习惯了这样的重量、这样的劳作。 世上有一种人,为了在世上生存下去,每天都做同一件事,直到他离开这世界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