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面的自省,河,以及新世界的蓝图
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艰难地动了笔。
我会意识到,文字才是最好的表达情绪的方式。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绝对不是忘了如何组织语言这么简单,
我同时丢掉了我的思想
我已经感觉到心里好受些了
原来创造远比索取快乐
我总是死死地抱着自以为属于自己
但其实与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感情的东西
它们没有生命
至少不是我的生命
哪怕再美丽,也不过是一个艺术品
保护艺术品最好的方法是束之高阁
而不是把它们包裹
我太依赖感官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浅层次的感官需求
我不再会去挖掘那些本质
我不再好奇看不见的东西
因为我认为永远不可能完全了解这个世界
我贪得无厌
我卑贱可耻
我像一个可憎的寄生虫
从那些前辈或是同时代的杰出者那里剽窃
或者干脆拿来就用
还埋怨不合自己的意愿
我讨厌绕弯子
我讨厌拖沓的叙述
我所有的一切都被简化
甚至连我的生活也像是被缩减
活得仓促与粗糙
直到有一天
我在这样的生活里累了
我发现自己对一切的事物失去了兴趣
我发现自己无法专注于某一件事情
我最终连对于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一个也未能保护住
所有的东西,我的生活
我的物质世界,我和那些人的联系
全都成为了一种消费
而最终的归宿都是彻底湮灭
无力挽回
我感谢这个世界
但在今天
我却没能说出一句感激的话
我被善良温和的环境包裹
而这层外皮最终会被磨损
直至破裂
露出它残酷的本身
你爱的东西
最终会被带走
会在你的面前碾得粉碎
命运的功能就是折磨你
用那些苦难
我知晓世上没有永恒的东西
我也不可能永远不会改变
它们总是爱向着无序的方向发展
就像一切的东西终会归于尘土
我曾经害怕自己会被外面的世界同化
却忘了,最可怕是自己从内向外撕裂
但这里有条河
我在某个时候看见过
我远远望着它
无论什么时刻
我都得离它足够的距离
阻止一切事情的进一步恶化
我可以感到它的古老
我畏惧
我害怕
在我失去理智的时候
还是可以听见它的咆哮
它怒斥着我
嘲笑我
我在沉沦的夜里
我在荒唐的白昼
我问着自己何曾见过这样的河
一次又一次接近
但被那种无形的力量阻止
当我意识到它对于我的意义
我更加不安
我害怕有一天,我连它都保护不住
是的,
有时我离它太近了
我是走出家门的孩子
离群的羔羊
我是越狱的囚犯
我是挣脱封印的恶魔
我无拘无束
竟然那么毫无顾忌地奔向那一条河流
古老又使人敬畏的东西
是可以和天上的繁星相媲美的
但是自由
那些可怕的自由让人彻夜狂欢
让人在沉迷之时忘记河与岸的界限
我曾想去做一个守护者
在河的这岸站着
面对着荒原和荒原上生长着的断壁残垣
警惕着那黑暗里随时攒动的危险生灵
我那么单薄无力
在我看见它们之后就深知自己无法抵御
我丢弃了曾经的豪言壮语
从一位斗士,变成了逃兵
它们追杀我
它们诅咒我
我在逃亡的路上迷失方向
最终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因为我的耳朵里听见的
是他们那肮脏的喉咙里
发出的塞壬一样的蛊惑之音。
我跌倒在河边枯死的草丛中
不再抵抗
仿佛让它们把我撕咬
都好过最后的一次反抗。
最终,我甘心做了失败者
那本是壁垒的河流
此时淌着污浊的液体
我很久没有做梦了
梦的存在
就是让你意识到它不是一个梦
它重重地伪装自己
变得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我没有了期待
我没有什么事情期待发生
连梦的价值也已经失去了。
我只是一个消费者
是这个世界需要的那一类
我的爸妈这样称呼我
一直消费着他们创造的东西
那些和政府一同构建这个体系的商人也是这么称呼我
对于这个星球来说我也是
我从生下来就被告知我应该需要什么
而在今天
我被赋予多数的自由
却被更多的信息限制
我不再有自己独立的时间与精力
直至成为这个信息集合体的附庸
如果我在某个地方倒下
请别把我葬在那片可悲的公墓
会让我想起我之前见过的成片的服务器
让我的意识独立地漂在某个自然的海域吧
它们不应像鬼魂一样地飘荡在他们的世界
只会让我的痛苦永存
我渴望一棵树的生命
它从土里出来
吐纳
生长在自己应该生在的地方
每时每刻都在创造
直至死去
它才是自己生命的主人
而我不是
我生前的那个地方如此自由
荒原无边无界
我却又被那些来自
高地的风打扰
我想去任何地方,
只因为我想向故乡的人炫耀
我想我的工具拥有更多的功能
最后因为维护它的完美强大
成为了工具的奴隶
我知道了那么多
却又沉迷于传说与无聊的闲谈
仿佛唯有虚假的恐吓
能让我感到片刻的刺激
我也曾是这个美好时代的歌颂者啊
把那些古老的东西推倒
才能在那些废墟上建起一座乐园
我瘫软地躯体
贴着那片被狂热的现世的人摧毁的土地
却并没有看见那个所谓的乐园:
金属和玻璃,它们是天生的锐器
那些建筑从每一个角落迸出
挤碎了我们残存的一点田园幻想
那些幕帐
遮蔽着他们看清事实的眼睛
还要钻进他们的呼吸道
他们的血里
把所有的对真实的感受稀释地一干二净
我很难爬起来了
痛苦地在那地上啜泣
真希望我能再一次狠狠地流一次泪
好让我的心能清澈一点
在那半模糊的眼里
那些事实让我欲哭无泪
那些残杀我的怪物啊
曾经也是我的兄弟姐妹
那些感受已经不分真实虚无
虚空的心里,只盛原始的兽性
那些看不见的网
那些密集的孔洞
那些悬崖嶙峋
唯有古老时代的建筑闪着最后的文明
是我至少还熟悉的过去
我看清了
我们亲手摧毁的古老之物
他们非但不是阻碍
而是唯一的壁垒
它阻挡着终将毁掉我们的东西
我们曾被折磨与警告永远不要触碰的东西
是的,没有谁会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我们从孩童以来都在学习
经验,以及对世界的认知
我们最初的导师用各种暗示
教会我们如何融入这个世界
而今天
我们在了解了导师的部分知识后
便自以为是地忽略了他的告诫
转而自学,然后改造这个世界
直至最终彻底变为人的世界。
潜藏的对立面
那位导师一直隐瞒不说的
是看似有序,温文尔雅的进程
必将会被相应强度的无序,跳跃似的突变打断
我们紧握的自由最终会变成枷锁
我们赖以生存,贪恋不舍得事物,最终会杀死我们
我们掌握地越多,就会有越多的不安与恐惧
就像我们为了更多的自由,摧毁存在了许久的墙
会因为内心的瘟疫肆意散播
成为无尽贪欲的奴隶
我也已经知晓背后那条河的对岸是什么了
我家园的无尽黑暗
必然会投影到另一地
依旧存在光芒
那些树
那些虫子
在这商业化工业化的时代
还想保持自己的生存方式的伟大斗士们
他们没有忙着制造自己的武器
而是囤积着自己的实力
把希望糅杂在遗传物质里
在被烟尘熏染的草木上
生长着,爱着,然后不带一丝怨恨地坠落
但他们已经把根深深地插在这片腐朽土地之下的肥沃泥土
然后等着那海啸把无用之物清空
他们重建自己的王朝
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刷新眼前的这个时代
即使想在那无尽的昏黄洪流里逆行
也会被踩踏或是同化
我更没有力量保证自己
会在未来某个时刻的滔天巨浪里幸存
我终究无法触及那最真实的土壤
只是此刻我保存着一丝希望
我能假装自己是河对岸势力的盟友
在这个已经无序到极点的世界
保持自己的生活方式
我收回那些不切实际的贪欲
静静地守在我熟悉的领域
这会让我好受些
约束,反倒让我收获了更多的自由
我蜷缩在河边的枯草丛里
什么东西也没有向我靠近
因为他们又去进行无尽的狂欢了
我抬头看看永远无法升起的太阳
那余晖洒在风化的残垣断壁上
我庆幸我不会看见它最终风化的那一天
快乐地哼起没人提起的歌谣
而那,在古迹出现之前就流传了
我不想改变什么
我只想经营着自己的宇宙
那里,我还是一个孩子
我的家人朋友,
是那些草木花鸟
它的草图,被我用木秸秆小心地画在河滩
是以河对岸的那个世界为蓝本的
放心,虽然我知晓过不了多久它会消逝
但你其实早就已经见过那个世界,只是忘了——
更何况,我已经把关于它的故事写了下来
这些文字
无论何时,都能带你追忆,所有它们的相关。
此篇算是一段时间的结语,也算是一个全新开始的引子吧。
(于 2016-1-22 2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