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一月里，有我的生日。前一周就收到了我妹送的香水，和老李送的一组粉色香薰蜡烛。香水不是街香，蜡烛就更是少见的一种，都是有点bigger的小众的东西，甚合我意。拆包裹的时候难掩欣喜，感慨说 这世上有懂自己的人，真是挺幸福的啊！ 我的朋友不多，收礼物的时候很少，但往往送礼的人倒都挺讲究，也恰巧就投我所好了。比如一本摄影集、一把戈壁石、独特的记事本、一支笔、、、即便是不那么贵重，但我收起来，心里快活。 我用一个盒子，专门存放这些旧物，偶然拿出来翻翻，回味无穷。不过，这些小物件里，没有一件是凌先生送的。老公会花这番心思？不存在的！ 每一年生日，我都不会收到凌先生的礼物，表面上是习以为常，私下里也不免犯嘀咕，然而还是将就糊涂地过了。而他每年的生日，我都会精心准备，蛋糕订好，把他想吃的东西考虑好，礼物早个把月就背着他开始挑。甚至浪漫得过头，半夜会趁他熟睡后，悄悄把礼物盒放在他枕边，他清晨睁眼便看见。 我是个喜欢仪式感的人，确实也免不了有点儿小‘作’。特别的日子里，总希望会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却往往难以如愿，只好自己制造一点儿浪漫，假装拥有小确幸。 去年我生日，自己去花店挑了一束花，凌先生跟着，也没什么主动的表示。今年生日，那就挺特别了，他没表示倒也罢，更气的是前一天因为说到去吃饭，他执意要去吃自己想吃的东西，不肯依我的口味换个地方，闹了矛盾。回到家里我越想越气越灰心，连哭带数落，骂他没有半分心思，竟连我生日吃什么，都不肯成全我。 婆婆觉得我小题大做，说她那一辈的人哪里有这么多讲究？公公几十年都没关注过她的生日。我怼她，“不必拿从前跟现在比，世道不一样了，而且夫妻间相处，相互用心应当是必须的！”这一说，我想起以前我妈也经常埋怨，说跟我爸过了十几年，连一双袜子都没想到过，更别提金银首饰什么礼物。 我小时候，家里孩子多，负担重，确实没见我妈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那会儿还想，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戴金饰，而我妈没有？可能是忙着糊口的家庭，没有闲钱花在别处吧！后来我明白，心思并不是要花多少钱，只是情不情愿！ 父母离婚后，我妈的日子一度过得很艰难，后来有机会在工地边开起了简陋的小炒馆。我妈处事周全人缘好，做菜也好吃，来吃饭的工人多，生意倒也红火了一阵子。她没有帮手，几乎全凭一己之力，起早贪黑，总算是赚了一点小钱。钱攒到数了，我妈毅然决然去老中百对面的金六福买了一条有大大吊坠的金项链，差不多把钱花光。 然后她又拼命干活，经营小炒档，攒钱，攒够又去金六福，陆续买齐了‘三金’，外婆责备她不该这样挥霍，不晓得事。我和妹妹私底下聊天，也批判我妈，认为她奢侈得不切实际了。生活如此艰难，她不好好把钱存着，还要去满足自己的私欲。 但我妈那阵子确实是开心的，她戴着明晃晃的首饰出门、打牌，手上总算不是空落落的了。有段时间忙，她炒菜炒得胳膊疼得举不起来，又一次开酱油瓶时误伤了手，缝完针继续干活。在她看来，这样的苦和累，比起她买给自己的礼物，都是值得的。她略带骄傲的口气说:“这些金首饰可都是我靠自己一双手炒出来的啊！” 自那往后，我妈的心态越来越好，积极又乐观。仍是努力干活赚钱，仍是小‘挥霍’，看上的衣服不假思索地买，并以此来引导我们的消费观。我结婚那年，我妈把她戴腻了第一条金项链和耳环，拿去以旧换新，换得一枚大戒指送给我。我笑它太土豪俗艳，戴不出手，但也很乐意收下，我妈那段自食其力，自我取悦的经历，赋予了这枚戒指特别的意义。 我和凌先生在一起后，确实也没有过多少意外的惊喜。他唯一主动送给我的一次礼物，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年七夕，他买了一把梳子，名字好听，叫“倾城之恋”，我挺喜欢。只不过快递到我手上时，配套的小镜子碎了，有些不圆满的遗憾，那把梳子陪伴我三年之后，也断了。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情人节、生日、纪念日都很平常地过，甚至他会不记得。结婚的钻戒都是我自己挑选好，让他去帮忙取回的，可谓是非常不浪漫，简直与我做作的小心思丝毫不合。居然也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他大概是真木讷，我常常把他想作是郭靖那般傻乎乎，不懂得哄小姑娘的技巧。异地恋时也只是傻不拉几的给我寄几次零食，而且基本都是我在隔壁超市就能买到的，我说:“你是不是傻？”他嘿嘿笑。 有两次他寄来的包裹里有小铁盒装的巧克力豆，我刚好能放在包里。寒冷天里我去出差，在大风吹起的夜色中等车很久，冻得手脚冰冷，心里丧气委屈，想哭的时候摸到包里有巧克力豆，吃两颗，想着远方还有人在记挂着我，情绪好了很多。 他毕竟与我不同，他沉稳呆傻又守旧，我矫情做作爱新鲜，故而他永远不懂得怎样取悦我，哪怕我要得很简单。如今我每次抱怨他不花心思对我时，他都十分委屈无奈，讲:“钱不是在你手上吗？我工资卡都给你了，要什么你自己去买呀！”我一怒之下，去刷过一块表，后来又买了相机，也都算是贵重的东西，却始终觉得不是他主动给我的，不爽！我说:“我自己去买的东西，就算花两万块，那也不代表你的心思。但如果你主动买给我的，即便只花两块钱，我也开心。”我冲他吼:“你傻吗？你不会存点儿私房钱买小礼物送给我吗？”说完这一句，又都觉得好笑。我是真有点儿贱呐，哈哈！ 这次我妈听闻我俩又拌嘴了，微信发来红包，叫我生日拿去买好吃的，不要生气。别人不上心也强迫不得，那就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嘛！我赌气睡到中午，还是起床，好好梳洗收拾一番，出门去了。 凌先生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说了句生日快乐！叫我等他下班，去买我上次看中的一条项链。我说，不必，感觉似乎是自己强要来的礼物，实在是无趣得很。要不就去帮我拍两张照片算作礼物吧，纪念下已经逝去的26岁。他答应了，我带着相机和一束‘勿忘我’干花，去找他，拍完生日的照片，这一天也算是有了一点意义。 人活这一世，总不能一直奢望别人来成全取悦你，你得学会自己成全自己。

2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