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花瓶》
揚之水先生近年來以少見的大動作重編自己的名物研究。取了《棔柿樓集》的總名。這仿佛是陳援庵給啓功題簽《啓功叢稿》一樣的意思。可以隨時收錄不同的書稿進來。這一套書價格不低。印制也好。趁著電商亂鬥一氣之時以差不多四折多一點收得一套。版式用紙配圖旁註無一不考究。每冊書後還附水公手跡影本一幀。夾在書裏或是拿出來裝框都好看。

那天在網路上閒游才突然發現這套書原來也在香港印行了正體字版。由香港中和出版有限公司出版。此前讀這套書就略有遺憾。書中所談皆典雅風流。然配上簡體字總嫌單薄了些。有朋友售賣一四年一月港版的一印本。價錢合適便買了回來。內頁除字體轉換外無甚改變。書亦是在北京印制。唯書的總題換成《揚之水談名物》。不知是否因為在港發行舊書名稍嫌生僻的緣故。

這一冊《宋代花瓶》是我最喜歡的一部。和《兩宋茶事》合而觀之正從士大夫的日常文化生活中見到宋人的雅。這樣的雅就像是蔡襄的法帖一般。端凝秀致。無一絲橫蠻之氣。開卷便是《宋代花瓶》長文。寫宋人的香花供奉疏影橫斜妙趣叢生。引述的一些宋人詩詞雖非常見卻也依舊細膩清簡。
第五節寫銅瓶與仿古花瓶。則更見高古。原來以銅為花器真有令花枝長久綻放之效。引《洞天清祿》的話:“古銅器入土年久。受土氣深。以之養花。花色鮮明如枝頭。開速而謝遲。或謝則就瓶結實。”

讀到此處不由得想到汪曾祺先生《歲寒三友》裡的一段話:“陰城是一片古戰場。相傳韓信在這裡打過仗。現在還能挖到一種有耳的尖底陶瓶。當地叫做“韓瓶”。據說是韓信的部隊所用的行軍水壺。說是這種陶瓶冬天插了梅花。能結出梅子來。現在這裡是亂葬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叫做陰城。到處是墳頭野樹荒草蘆荻。草裡有蛤蟆。野兔子。大極了的螞蚱。油葫蘆。蟋蟀。早晨和黃昏。有許多白頸老鴉。人走過。就啞啞地叫著飛起來。不一會。又都紛紛地落下了。”只不過宋人的文字清而遠。汪先生著意寫陰城的淒而晦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