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活
夜深了,失眠了。规律的睡眠维持了一个半月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我又开始失眠了,又在梦与现实中辗转。我突然不知道身在何处。或许在梦里,或许在家里,或许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突然觉得,好像你离开了发生记忆的地方,那些在那个地方的回忆也会随着空间的移动,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支离破碎,模糊不清,最后只留得星星点点残存在脑袋里。我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一股脑的想要“出来”,不是为了追名逐利,也不是为了见识大千世界,只是为了逃避那些知道我的过去清楚我的经历见证我的成长的人们,我害怕那些了解我的过去的人,过去的我实在卑微实在丑陋,尽管我并不为现在蜕变感到自豪和喜悦,但那些过去曾和我做同学做朋友做邻居的人们再度见到我时表现出的充满世故的惊讶的表情让我反感至极,更想逃避关于他们对于“你变了”的问题,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连社会都在发展,你还能一成不变吗?但同时我也自嘲我自己,人言“知世故而不世故,处江湖而不入江湖”,可我变得既世故又江湖。
我以为我出来了,我以为我放开了,我以为我忘记了。其实不然,独自在他乡的生活反倒使那些记忆经常性片段式地呈现在脑海里,包括那些我一度遗忘甚至以为是梦的回忆,那些回忆已经同我所做的梦一样的陌生了,有时候我不记得曾经经常光顾的奶茶店的名字,也叫不出曾经关系非常要好的玩伴,更是忘记了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惊心动魄的时刻,遗留在我脑海中的只有像梦中那样看不清人脸的人在没有时间的空间中进行的某件事。是的,我只记得发生过的事,其余的都变得异常模糊。
我明白我离那个我生长的地方越来越远了,可是我也不属于现在我所生活的地方。过往的记忆日渐消失,现在却已无记忆可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一个人或者做一件事的过程都是在不停地重复,后来我也只是机械的回应,再过一段时间这种不能称之为记忆的记忆我将再也想不起来了。
那些称得上是“经历”的事件才算是回忆,才值得被记忆,可是现在面对我所谓的充满经历的家乡,发现它已经如此的陌生,我快忘了曾经,忘了美好,忘了追求,我是如此健忘,以至于我也快忘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