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玻璃之城

初到香港那夜我以为坠入了繁星之城,满目灯光细碎闪耀,宛如钻石项链镶嵌于成片楼宇,于浓浊夜色中勾勒出一栋栋耀眼的轮廓来。 去香港前前后后也有六次了,为了看医生,或纯粹跟好友去玩一玩。每次来香港的感觉都不大相同,有时兴奋惊喜,有时却难受的让人窒息。第一次从深圳过海关时,让我兴奋极了,仿佛跨过了一栋房子,就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最直观的变化是手机的信号完全没了,已经不能上网了。这让我想起以前在厦门坐船接近台湾地区时,手机也接受不了信息。这一小小的变化莫名让人激动,但排队却让人兴奋不起来,无尽的人潮在涌动。 从海关一路过来,转乘轻轨,再挤进地铁,辗转徘徊在人群中,匆忙,紧张。在地铁与好友谈论起对香港队的印象,未踏进这片土地之前,我们都是通过香港电影和TVB了解这座城市的。当年热衷追随的《古惑仔》系列电影,聊起儿时迷恋的老大郑伊健,聊起在当年的大嫂黎姿和铜锣湾街头,想到这,我们不免欣然一笑,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脑袋里却又太多关于这里的记忆。去日的香港,与《美少年之恋》里的画面。港大的英式旧楼,当年的穿着警服回身一笑的吴彦祖,一首《答案》,港生和韵文,永远在雨中辗转的漫长恋情。后来还有太多的。林夕的词,陈奕迅的歌,黄碧云的文,廖伟棠的诗......
每每来到香港,就会去拜访爸爸的一个老同学,并在那娇阿姨家借住。俗话说,香港人请客大方热情,却不愿意将客人请到家里玩,因为香港的房子实在是太小了,一家人要挤在一个只有50多平米的小单位里。政府建立大量的公屋,但仍供不应求,许多人连公屋都住不了。娇阿姨家只有三房一厅,两个儿子各住一间,另外还在客厅搭了一张小床给佣人睡,那个佣人姐姐来自菲律宾,让我切身体会到香港的普通老百姓的住房还是很局限的,而不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家仿佛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其他活动都得在外面进行。

说起香港的地名,脑海里就会条件反射般蹦出中环、旺角、尖沙咀、深水埗、铜锣湾等等,而这些也是香港人口密度最大的几个地方。在我的想象中,中环是金融中心,行政中心,那里聚集着世界各地的金融精英。 每次去香港都会去中环逛逛,高大的建筑,狭长的街道,涌动的人流,或是缓慢前进的车子。站在街道上的唯一感受是人多,并且匆忙,人行道的绿灯响起时,会发出嘚嘚嘚的声音,急促,像是心跳的加速声,或是催促着你感觉向前走,时间急迫,别在道上停留。穿梭在中环闹市,迎面涌来的是形形色色的人儿。西装革履的典型白领急匆匆地搭地铁,领着手提包打手机。眉目清明的年轻学生,背一只Anges b包,穿着前卫。眼福好能碰到好些混血model,仿佛从vogue封面走下来的栩栩如生,漂亮得直叫人挪不开眼光。肤色暗沉的南亚女佣,推着购物车大声讲价;朴素的家庭主妇牵着养尊处优的小孩子咿咿呀呀。

但去香港也有让人不愉快的经历。不管是在新界的旺角,尖沙咀,还是在香港岛的中环铜锣湾,到处都是人群。而有这么多的人却没有足够承受的空间。香港太小了,但每天都得接纳无数的游客。大街上是闷热的氛围,拥挤,难受;而商场是则是强劲的冷气,吹得让人发麻,简直无处所藏。旺角可以说是购物天堂,只要你想要找的品牌几乎都会集中在那里,有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街道,比如女人街,西洋菜街,弥顿道等等,而商场则有朗豪坊等等,每个女人去到那里都会把持不住自己的钱包的。那里店铺很多,比如莎莎,卓越,药店,百老汇等等。每条街道都塞满了人,人与人之间摩肩接踵,连转个身都要说声对不起,因为你撞到别人了。在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所谓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便是如此。地上人在拥挤着,周围的空气也没闲着。一阵又一阵的烟味,车的尾气味熏得我直发晕,努力想要找到清新的空气。

但我大多数旅程,都以非常安静而自由的形式。把一天的时间放在香港的街头。在铜锣湾看各种特色的小店,里面有异想天开的设计,有古董一样老旧气息的钟表,有装潢低调可价格昂贵的旗袍;来到旺角,深陷在购物的天堂;在基督教堂观看牧师的祷告;累了,找到一间咖啡厅,靠在窗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而后又继续行走在香港街头。有时候走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只好在公车站牌等待双层巴士把我带回家。我以为而今世代只有故事,不再有传奇,看来我错了。不是香港有传奇,而是香港即传奇在每一栋傲视港岛闹市的摩天大楼里,在每一座卑微逼仄的深水埗公屋里,人事酸甜每每都是世俗传奇。但在成就为传奇之前,香港在一种机器注重实干与现实的社会普遍价值观驱动下,“每个人都默不作声地抢路”-----秩序,礼貌,冷酷而又安静------“只剩下心里的一片嘈杂”。 凭栏在维多利亚港上,看对岸灯火阑珊。但这万家灯火如此浩瀚,家家户户纵有几多悲欢离合,皆仅是这偌大城市里一枚枚星钻般的光电,连故事的窗口都找不到,想来叫人觉得渺小至无可奈何。如此冷酷的华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我想,再没有比这里更能成为“城市”的地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