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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话题 >见闻 | 11月,我在西双版纳晒太阳

“小时候,听爷爷描述西双版纳。那时候脑海中的西双版纳有‘孔雀、树林、热、和我们穿着打扮不一样的人......' 稚嫩的我听完后,说,我想去!”

常常感慨,“缘分”是多么奇妙的一个词。小时候,大概以为“我想去”,便是去游览一番。而未曾想过,十几年之后,机缘巧合来云南读了研究生,更没想到会因为导师的课题而来这里生活,我想我是幸运的。

还未来到西双版纳前,以为遍地都是是穿傣装的人。第一次到景洪市,并未看到想象中的场景。第二次,却在傣历新年到勐景来过泼水节,惊喜的目睹了,傣族节日的盛况,和传统想象的场景(在我之前的日记有描述)。这一次,我却是实实在在的中老边境的一个傣族寨子(我的前两篇日记描述过寨子的基本情况)为期一个月的田野调查。

住在当地傣族人家,穿傣裙,拜佛穿线,像当地人一样生活,便渐渐的和寨子里的人熟络起来,与大佛爷成为了朋友,拜访了寨子里的三任村长,了解了老挝嫁过来的媳妇的生活现状。随着时间的推移,对这个寨子的了解加深,对傣族的生活方式,风俗习惯的了解,似乎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虽然它不是景区,虽然它一天只有一班的大巴到镇上,虽然快递还没有到村子。但是每经过一户人家都会喊进来坐坐,过来吃饭,问你去哪里?告诉你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寨子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天生乐观直接,有什么说什么,似乎除了快乐,悲伤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十月初来到西双版纳州勐腊县勐伴镇曼燕村,刚来就听说野象出没在农户家的苞谷地、稻子地里,把农户的粮食都吃了,有些农户可能一年的粮食只剩了一点。于是野象来到曼燕村的事情,从村头传到村尾,朋友圈上刷了一阵子的。随之而来的是农户田地被野象破坏该如何赔偿?野象会不会攻击人,见到野象如何逃生?等等话题的讨论。只有相应的事情的发生才会相应事情的讨论。


放声的大笑,夸张的表情,以及拉长音的语气词。是这里女人们的交流的常态,刚开始听她们说话,看她们表情,由衷的觉得甚是可爱,可能是我规规矩矩活的太久了,这样的交流便觉得是松愉快,慢慢的我也受她们的感染,放肆的大笑,偶尔夸张的表情。她们总是会很开心的和我们聊八卦,大概是哪里的女人都有这样的爱好吧。没过多久,我们就了解到,谁谁因为什么事和老公离婚了,谁谁的老公因为什么事去坐牢了,她们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会藏着掖着不说,大家知道了反而都来关心。在我们那以为这样嚼舌根的女人很是让人讨厌,而在这里通过她们的描述,我只觉得这里的女人的直接与乐观,背后说起别人的事情多半是关心与惋惜。似乎这些事情发生在她们身上,并不是一件悲剧的事情,每日化妆美美的,每日照常去割胶,和我们聊天依旧嘻嘻哈哈。什么事情都没有比快乐来的重要。


曼燕村小组是个傣族村落,由功能不同的三个空间组成:宗教空间、行政空间、生产生活空间。宗教空间由寺庙、寨心、寨神、竜山组成;行政空间就是村小组公房和旁边的篮球场、舞台;生产生活空间就是寨子外面小街上的各种店铺、橡胶地、菜地等组成。宗教空间是傣族必备的空间,也是圣神的空间。宗教的管理是村子里的老人,而负责宗教仪式的是寺庙里的和尚(佛爷)。当然只有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事情,才会到宗教空间活动,也才会请佛爷念经。傣族人深信宗教空间是傣族不可缺少的并且及其重要的部分,即便是没有行政空间和生产生活空间,也不能没有宗教空间。家里的老人离世以后,魂魄就归于佛祖,便到寺庙祭拜,就如同汉族对祖先的祭拜是到墓地扫墓。


寺庙是寨子里所有人的精神寄托,这种高于物质的精神在外人看来是迷信,但我觉得是傣族人以自己的方式对家人的祈福、对家园的守护。因此,竜山这块神圣的地方,每年傣历八月初八,每家出一个男人,带一只鸡到山里杀鸡祭拜以保护寨子的平安,这个地方女人不能进入,外人不能进入,男人进入不能随便大小便。由专门由一户人家管理,管理者必须由该家的后代继承,不是随便的哪一个男人都能管理。如果哪家有人要出远门,都会到这家去做些仪式,以保证出行的平安。这种圣神的仪式和规定,看起来是迷信,实则是对大自然的保护,是傣族人地关系和谐相处的印证。


在文革时期,反对宗教迷信,这里的宗教空间就废弃了一阵子,但是改革开放后,宗教空间又被新建了起来。足见,傣族人对宗教空间的重视,认为宗教空间是对家园的保护,是不可以缺少的。说到寺庙与和尚,寨子里的佛爷是由整个寨子村民出钱,每个月给佛爷发工资,同时供小和尚学习傣文。由于经文是傣文,所以寨子里和尚和曾经当过和尚的村民会傣文,这样看来寺庙实则是一所傣族文化传承的学校,和尚是傣族核心文化的继承者。寺庙的大米、油盐由村子提供,佛爷生病了,老人要带佛爷去看病以保证佛爷的健康。前段时间,寨子里过旦,佛爷常规的带领村民念经,跪拜。曼燕的寺庙正在新建,在钢筋水泥里,满路的小碎石的地上,村民还拖着鞋子走进寺庙,虔诚的跪拜。



曼燕村不大,因此只有一个佛爷,平时大节日或大活动需要多个佛爷,会到隔壁的寨子或者是老挝请其他佛爷过来帮忙(由此看来和尚可以视为一种职业)。曼燕的佛爷,听说早年是在寺庙里从小和尚做到佛爷的,后还俗做错了事,就发誓这辈子做佛爷来救赎自己的罪过。他没有到学校里读过书,但认识基本的汉字,因此看佛爷的朋友圈的表达确是相当的有意思,佛爷会吹葫芦丝,我也会一些,我们相约有空一起吹。他说他吹不好,吹葫芦丝心里都躲起来了(意思是怕自己吹不好,要偷偷吹)。这种不受教科书式的表达,确实很有意思,难怪遁入佛门的人一般都能成为诗人。傣族的佛教是南传佛教,与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相比,对僧侣的约束是最不严格的。佛爷说,我们可以喝酒吃肉抽烟,但是我们心中有佛,佛就在我们身边。


现在寨子里,只有一个佛爷和一个小和尚,小和尚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被送到寺庙里晚上学习傣文和念经,白天到学校里学习。小和尚11岁才上一年级,特别懂事。因为自己的境遇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很多,某日晚上到寺庙找佛爷聊天,小和尚就乖乖的在房间念经,他常常自己做饭。在我们眼里,他仍旧是个孩子,他大概也想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有家人陪伴和疼爱,也想依偎在父母旁。我们问他喜欢吃什么零食,下次来了给他带,他却腼腆的说都可以。那种小孩的稚嫩与渴望,看着着实有些心疼。

一直误以为西双版纳的冬天就和夏天一样不冷,却不料西双版纳的冬天却是昼夜温差大,早晚夜凉如水,正午高阳炙热。我们拖着一行李箱夏天的衣服,不足以抵御这早晚的温差。于是,早起的我沐浴在西双版纳的阳光下写了这篇日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