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浮萍，伴一生
昨天在知乎上看了一篇文章， 是一个人的独白， 从小被父母寄养在妈妈的妹妹家， 但后来有被带父母带回家。 但却被当作一个外来入侵者搬遭受抗拒。 亲戚家没办法回去，但原生家庭也不接受，各种心酸。
我也是个从小就被寄养的孩子。 不知道几岁就被送到了外婆家，到七岁上学年纪就被接回到家上学。 中间这几年，记忆模模糊糊，但那种小心翼翼和心头的不安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
我外婆和外公一起生活在农村， 那个时候舅舅已经在市区里面工作了并且在市区里面租了房子。 所以我跟舅舅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记忆中那个时候每天都是疯玩， 在烤炉搬的太阳下晒得满头大汗， 在雨天到家旁边的小溪抓鱼，寒风凉凉的清晨跟表哥到竹林里抓鸟。。。 疯狂也不过那个没有管制的童年。
但有时候舅舅回到农村的家， 那么疯狂的我就马上安静下来了。 我总是磨磨蹭蹭的从房间里出来，站在厅的门旁，用眉梢偷偷的瞄他。 那个时候舅舅的眼睛很大， 我无论站到那里好像都能接到他目光里的闪光，你是不是又喝了外公的汤， 上次买回来的水果怎么没了谁吃了？ 你怎么这么邋遢。。。
大人跟小孩的对话不对， 甚至从来就没有， 但又怎会捕捉不到这种被嫌弃的感觉？
我的母亲有好几个姐妹， 有个表姐的年龄跟我一般。 每当他们家一起到外婆家的时候，我总是跟她玩得最好。 她是我姨的小孩， 在她大概4,5岁的时候， 她妈妈会抱着她撒尿，我再旁边看着， 看着那个跟我一样大的小女孩，我在她妈妈的怀里， 舒适安静。 她妈妈说， 今天晚上我们不回家了， 你能把你的拖鞋借给XX 穿嘛 ？ 大人说爱说这种话逗趣小孩子， 爽快答应的孩子是大方的，不吭声或者摇头的小孩子就是小气刁蛮。
同龄孩子轻易就能拥有的来自父母的拥抱 ， 对于我来说确实那么的奢侈， 我只能紧抱着我能抓住的一切来博取心底深处渴望的安全感。
当然我的父母也回来看我。
那个时候我的爸爸还有一辆大货车，每次来看我都开着那辆货车。 记得有一次他自己一个人来，给我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烘烤的面包。 那个时候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面包，激动有好奇， 老是拿凳子垫脚爬到柜子上去拿。 其实在之前我跟我爸都是充满了距离感，我很少能见到他， 也从来没对我温和的笑过。 但那次他给我面包， 叮嘱我不要吃太多， 我站在垫脚的板凳上， 抬头能看到外面阳光穿过花窗落在他带着花纹的衬衫上面，笑容那么温和， 我内心从来没有这么安宁。
但这只是唯一一次他这么温柔的对我笑。
印象很深刻的是我刚刚上学前班那会， 爸爸和妈妈一起来外婆家， 驾着那俩大货车经过我学校的外的马路。 我的教室就靠近马路，我再窗边就看到了那辆标志性的货车， 马上跑了出去。 我冲出了小孩子的包围，来到了父母面前，还从他们手里接过了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吃过的漂亮包装的巧克力糖果。
那个下午我都是班里的焦点， 我把我不舍得吃的糖果分给了前面那个女孩子， 还承诺明天会再拿给她吃。但回家的时候， 我爸 和我妈都在， 缺不见了糖果。或者是哪个时候我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又或者我是个从小的虚荣的人，又 或者是太久不见他们了我想撒撒娇，期间过程已经忘记，但我并没有拿到糖果， 还被我爸打了一场。 我那个时候也就5,6岁， 我爸是真的拿鞭子抽我。 那个时候鞭子和巴掌落到身上有多疼我已经忘记了，但我记得我心爱的裤子弄得很脏很脏，那种内心的声嘶力竭，歇斯底里，我现在还是那么清晰。
也许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我对那种也希望自己被父母宠着的悄悄藏在心底的愿望就没有那么强烈了。但听说我总是会要求我外婆抱我。 无论几岁， 只要我外婆坐下来， 我很自然的就回往我外婆怀里钻， 要她抱。 我对这个事情没印象，都是旁人谈起， 我才知道。
后来七岁的时候， 我奶奶去世，我外公就把我送回家了。 我记得那个我外婆叫我把衣服穿好， 叫我外公送我回家。 我隐隐约约知道缘由，但7岁的年龄，对去世，死忙毫无概念， 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回家一趟而已。
我还记得那天我找了我妈买给我的最漂亮的粉色裙子， 我外公就踩着他的老式自行车， 我坐在自行车的后面，路上晃着腿就回到了。 但按照习俗，外公不能进村子，他只能在桥头的这边把我放下，叫我走回家。 于是我手里提着几件衣服， 自己走过了桥。 已经忘了那个时候有没有回头看。 但现在想起，外公肯定是在桥头的看着我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路的转角才把车掉头离开， 他肯定也没有想到我这一回家，就不回去了， 以后见面就只是一年几次的探望。
回家以后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记忆已经像是碎角布搬零落，拼凑不起来。 一家人住在一起，以前的距离感貌似在慢慢减退，但并没有亲切感。
记得刚刚回来上学那会，是深秋。 我下课回来后在妈妈的房间里发现了西瓜皮，刚刚好一人一块不多不少，然后在们后的袋子上发现了另外一块， 然后我就毫不犹豫的吃了。 吃完了我就问我妈， 家里面买西瓜了吗？ 我妈一开始逗我，说没有留我的份，然后我就开始闹了。 后来我妈就说有，说给我拿，但她发现我已经吃了。 我也说我吃了但是我还是闹，哭。 她就说给我钱我再买一份吃，但我还是不乐意， 一直哭，一直哭。。。
我就记得我妈一边干活一边骂我，说我怎么这么难带，西瓜吃了也哭，再买一份也还是哭。 为什么我是老大就不能听话点，带好小的。。。ect .
那个时候我自知我是理亏的，但我内心总有一种我那个年纪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 直到后来才知道，我不仅仅想吃西瓜， 我更想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那瓣西瓜。 但内心深处默认这种感情的表达是耻辱的， 于是选择了这种歇斯底里的方式。
后来的后来，我一直跟生活在一起，几年，好几年，十年，但总有种水油不容的隔阂。 明明已经相拥，却无法触碰。 这些年已经出来工作了， 尤其想念小时候在外婆家的日子。 外公已经在我读初中的时候离世， 外婆也搬到市区跟舅舅住。 我偶尔打电话过去， 电话一接通，我习惯性的就喊外婆， 像小时候那样，好像自己又回到了6岁的时候，外婆还年轻，外公也还健在， 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样。 但外婆在电话的那头， 总是把我喊成另外一个人。
我也习惯了，笑笑解释，拉拉家常， 叮嘱风起了， 要添衣。
大概谁都无法理解，外婆把我喊成另外一个人时候，我内心那刻的翻滚，不亚于100℃的开水。
从童年就开始缺失和从小就追寻的那种情感归属， 已经在某时某刻蒸发掉了。但又像水草那般，貌似无根，够不到水面的空气氧气，却又对水底各种牵挂追求， 只能在水中随睡飘荡， 如浮萍， 伴一生。
我也是个从小就被寄养的孩子。 不知道几岁就被送到了外婆家，到七岁上学年纪就被接回到家上学。 中间这几年，记忆模模糊糊，但那种小心翼翼和心头的不安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
我外婆和外公一起生活在农村， 那个时候舅舅已经在市区里面工作了并且在市区里面租了房子。 所以我跟舅舅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记忆中那个时候每天都是疯玩， 在烤炉搬的太阳下晒得满头大汗， 在雨天到家旁边的小溪抓鱼，寒风凉凉的清晨跟表哥到竹林里抓鸟。。。 疯狂也不过那个没有管制的童年。
但有时候舅舅回到农村的家， 那么疯狂的我就马上安静下来了。 我总是磨磨蹭蹭的从房间里出来，站在厅的门旁，用眉梢偷偷的瞄他。 那个时候舅舅的眼睛很大， 我无论站到那里好像都能接到他目光里的闪光，你是不是又喝了外公的汤， 上次买回来的水果怎么没了谁吃了？ 你怎么这么邋遢。。。
大人跟小孩的对话不对， 甚至从来就没有， 但又怎会捕捉不到这种被嫌弃的感觉？
我的母亲有好几个姐妹， 有个表姐的年龄跟我一般。 每当他们家一起到外婆家的时候，我总是跟她玩得最好。 她是我姨的小孩， 在她大概4,5岁的时候， 她妈妈会抱着她撒尿，我再旁边看着， 看着那个跟我一样大的小女孩，我在她妈妈的怀里， 舒适安静。 她妈妈说， 今天晚上我们不回家了， 你能把你的拖鞋借给XX 穿嘛 ？ 大人说爱说这种话逗趣小孩子， 爽快答应的孩子是大方的，不吭声或者摇头的小孩子就是小气刁蛮。
同龄孩子轻易就能拥有的来自父母的拥抱 ， 对于我来说确实那么的奢侈， 我只能紧抱着我能抓住的一切来博取心底深处渴望的安全感。
当然我的父母也回来看我。
那个时候我的爸爸还有一辆大货车，每次来看我都开着那辆货车。 记得有一次他自己一个人来，给我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烘烤的面包。 那个时候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面包，激动有好奇， 老是拿凳子垫脚爬到柜子上去拿。 其实在之前我跟我爸都是充满了距离感，我很少能见到他， 也从来没对我温和的笑过。 但那次他给我面包， 叮嘱我不要吃太多， 我站在垫脚的板凳上， 抬头能看到外面阳光穿过花窗落在他带着花纹的衬衫上面，笑容那么温和， 我内心从来没有这么安宁。
但这只是唯一一次他这么温柔的对我笑。
印象很深刻的是我刚刚上学前班那会， 爸爸和妈妈一起来外婆家， 驾着那俩大货车经过我学校的外的马路。 我的教室就靠近马路，我再窗边就看到了那辆标志性的货车， 马上跑了出去。 我冲出了小孩子的包围，来到了父母面前，还从他们手里接过了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吃过的漂亮包装的巧克力糖果。
那个下午我都是班里的焦点， 我把我不舍得吃的糖果分给了前面那个女孩子， 还承诺明天会再拿给她吃。但回家的时候， 我爸 和我妈都在， 缺不见了糖果。或者是哪个时候我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又或者我是个从小的虚荣的人，又 或者是太久不见他们了我想撒撒娇，期间过程已经忘记，但我并没有拿到糖果， 还被我爸打了一场。 我那个时候也就5,6岁， 我爸是真的拿鞭子抽我。 那个时候鞭子和巴掌落到身上有多疼我已经忘记了，但我记得我心爱的裤子弄得很脏很脏，那种内心的声嘶力竭，歇斯底里，我现在还是那么清晰。
也许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我对那种也希望自己被父母宠着的悄悄藏在心底的愿望就没有那么强烈了。但听说我总是会要求我外婆抱我。 无论几岁， 只要我外婆坐下来， 我很自然的就回往我外婆怀里钻， 要她抱。 我对这个事情没印象，都是旁人谈起， 我才知道。
后来七岁的时候， 我奶奶去世，我外公就把我送回家了。 我记得那个我外婆叫我把衣服穿好， 叫我外公送我回家。 我隐隐约约知道缘由，但7岁的年龄，对去世，死忙毫无概念， 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回家一趟而已。
我还记得那天我找了我妈买给我的最漂亮的粉色裙子， 我外公就踩着他的老式自行车， 我坐在自行车的后面，路上晃着腿就回到了。 但按照习俗，外公不能进村子，他只能在桥头的这边把我放下，叫我走回家。 于是我手里提着几件衣服， 自己走过了桥。 已经忘了那个时候有没有回头看。 但现在想起，外公肯定是在桥头的看着我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路的转角才把车掉头离开， 他肯定也没有想到我这一回家，就不回去了， 以后见面就只是一年几次的探望。
回家以后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记忆已经像是碎角布搬零落，拼凑不起来。 一家人住在一起，以前的距离感貌似在慢慢减退，但并没有亲切感。
记得刚刚回来上学那会，是深秋。 我下课回来后在妈妈的房间里发现了西瓜皮，刚刚好一人一块不多不少，然后在们后的袋子上发现了另外一块， 然后我就毫不犹豫的吃了。 吃完了我就问我妈， 家里面买西瓜了吗？ 我妈一开始逗我，说没有留我的份，然后我就开始闹了。 后来我妈就说有，说给我拿，但她发现我已经吃了。 我也说我吃了但是我还是闹，哭。 她就说给我钱我再买一份吃，但我还是不乐意， 一直哭，一直哭。。。
我就记得我妈一边干活一边骂我，说我怎么这么难带，西瓜吃了也哭，再买一份也还是哭。 为什么我是老大就不能听话点，带好小的。。。ect .
那个时候我自知我是理亏的，但我内心总有一种我那个年纪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 直到后来才知道，我不仅仅想吃西瓜， 我更想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那瓣西瓜。 但内心深处默认这种感情的表达是耻辱的， 于是选择了这种歇斯底里的方式。
后来的后来，我一直跟生活在一起，几年，好几年，十年，但总有种水油不容的隔阂。 明明已经相拥，却无法触碰。 这些年已经出来工作了， 尤其想念小时候在外婆家的日子。 外公已经在我读初中的时候离世， 外婆也搬到市区跟舅舅住。 我偶尔打电话过去， 电话一接通，我习惯性的就喊外婆， 像小时候那样，好像自己又回到了6岁的时候，外婆还年轻，外公也还健在， 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样。 但外婆在电话的那头， 总是把我喊成另外一个人。
我也习惯了，笑笑解释，拉拉家常， 叮嘱风起了， 要添衣。
大概谁都无法理解，外婆把我喊成另外一个人时候，我内心那刻的翻滚，不亚于100℃的开水。
从童年就开始缺失和从小就追寻的那种情感归属， 已经在某时某刻蒸发掉了。但又像水草那般，貌似无根，够不到水面的空气氧气，却又对水底各种牵挂追求， 只能在水中随睡飘荡， 如浮萍， 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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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y 赞了这篇日记 2017-10-26 17:3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