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峰 哲学王子 哲学当代的困境与重建
哲学辉煌时代已经过去,现在哲学已陷入困境。当代心灵渴望真理,但却失去了认识真理的能力。
一、开场白
有两本书一本写北大一本写复旦,写复旦的书的书名为《复旦:中国最小资的大学——自由而无用的灵魂》。对此我们应当感到高兴,因为它把复旦称为全国最小资的大学,这是一种荣耀。因为小资情调绝对不是一个贬义词,它与白领心态完全不同。小资产阶级区分与大资产阶级,他们在大资本阶级的压迫下生存,他们对以往的古典的世界怀着一种浪漫的怀旧,他们非常尊重古典的贵族的文化及精神品质,他们同时还不愿意放弃一些基本的价值。但是他们无法摆脱这个资本的世界,于是他们非常矛盾,因为他们不是如马克思所说的强大的工人阶级。因此他们正处在一中尴尬的处境。然而尽管如此小资情调还是表明了我们对人类文明价值的某种历史的财富的眷恋和认可,从之一点出发我认为小资情调是一个褒义词。因为它还是对当代世界保持一种批判的态度,而白领心态则连灵魂都没有。白领文化是物质主义的、时尚主义的,是通过时尚的消费来标榜自己身份和社会地位的一种心态。所以如果复旦还有小资,则说明复旦还有人文学科在不断灌输一种对以往的古典世界的价值的怀念。如果没有人文学院及人文学科的研究,那么复旦将成为一所培养白领的高级职业培训所。
二、困境在哪
哲学的困境有两点!
第一,人们把哲学当成了脱离实施的宏大叙事,而人们现在并不需要这种宏大的叙事,因为这种宏大的叙事显得如此不着边际。真理就是宏大叙事,宏大叙事就是听起来非常伟大但是无法讨论并且无法兑现的一种价值挂念——我们当代人拒绝这种宏大叙事。这是其一。
第二个是人们把哲学当成了空洞的解放话语来加于拒绝。追求人类解放的理想现在变得十分空洞。
为什么今天的人普遍拒绝真理?我想基本的原因在于今天的世界已经被厚厚地包裹上了一层科学知识,这样的世界已经不再为人类内省的思想留出位置。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处事所依赖的是科学知识,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知识的存在。我们在这样的世界生存导致了我们缺乏内省的能力。为什么人们又会把哲学当成空洞的话语来放弃?这种放弃表明了人们失去了对未来的展望和筹划。如果未来对于我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而我们把每一个当下都看成是对未来的规划和展望的话,我们必定是有理想的,而如果我们谈论理想的话我们就一定要谈论某种解放的话语——但是今天我们不再谈论理想!理想意味着以信念作基础的现实批判,试问今天的哲学还能不能给人以这样的信念?我们掌握一种哲学的真理,它给与我们最基本的信念,实现对现实的批判,从而建构我们的理想——今天的哲学已经失去了这种作用。
这就是哲学当代的困境。人们带着对自由民主主义的理想从十八世纪跨入十九世纪,人们带着社会主义的理想从十九世纪跨入二十世纪,人们不带任何理想的从二十世纪跨入二十一世纪!
三、困境的来由
哲学的困境的来由是什么?按我理解也有两点。
第一是人的历史性生存的中断。人类向来在历史中存在,但是现在我却非常深刻的感受到了这种历史性的中断。我们说历史是连续性与非连续性的统一,在某些时代的交替我们会发现一种连续性的中断,但今天的中断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中断(如我不能理解现在年轻人听的音乐,但是我和我父亲对于对方所听的音乐可以由不理解转变到理解,古典的传承已经中断)。由于历史性的生存,时间便意味着回忆和筹划,“一个经常回忆往事的人一定有一颗善良的心”。我们生活的每一个当下都意味着对过去的回忆,而我们正是依靠了这种回忆来筹划未来并且让未来有可能有意义或者说更有意义。然而时间对于今天的大部分人来说已经不再意味着光阴了,它只是日历上的数字或者是手表上的符号而已。我们就是在这样的物理时间中不停的往前奔走,推动我们奔走的则是由资本的原则所规定的进步强制——就是这种强制使得生存时间转化成物理时间。这一点的第二个方面是历史感和命运感的消失。当代人面对一切生活的遭遇时最习惯的态度是把这些遭遇转变成交由技术和理智来对付的麻烦(美国把恐怖主义当成是有技术来处理的麻烦,而没有将其当成是命运的问题),就是在这种态度中命运感消失了,因为一个资本的技术的世界是没有历史的世界。这个世界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挖了一道鸿沟(今天的年轻人学习历史觉得不关己事,甚至是近代史)。
第二个来由是个人的自由。在今天个人的自由是通过与传统价值的决裂来得到抽象实现的。也就是说我们在形式上是绝对自由的,这种自由的代价就是与传统价值的决裂。然而这种自由让我们感到恐惧,因为它是形式上的自由,却是内容上的不自由!事实上人们不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人们拥有无限的可能性,但是在选择的时候没有依托,没有一种根基性的价值在支持着。因此这是一种纯粹主观的自由,人们在各种欲望和抽象的可能性面前无所适从,于是结果是我们在各种形式上的自由面前只能听从机遇的摆布,从而我们又陷入了不自由当中。
四、哲学如何自处
胡塞尔一直问自己:“我作为一个哲学家,我的价值究竟在哪里?”这在今天来说是特别困难的一个问题。假如我们有一套现实的真理,来让我们继承,那么我们搞哲学的人会比较心安。但现在我对此也动摇了。如今人们听了哲学后,回头便去做自己的事情。所以我想哲学出问题了。哲学要对这个世界讲的话都是以往的话,而哲学本身就要对当代困境承担责任,虽然不是全部的责任,但至少是有责任的,因为是哲学帮助了当代困境的形成。
哲学并不是一个很高尚的东西,哲学并不是通过审视然后提出建议——哲学依然是人做的事情。那么哲学今天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自我忏悔。马克思海德格尔在人类历史上的重大意义之一就是他们真正的展开了哲学的自我忏悔。海德格尔的学说可以被看成是一部对西方哲学史的忏悔录。马克思:“哲学家只是以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不是改变世界。”在这里哲学家应当是一个贬义词!哲学家只是用多种方法来解释世界,世界并不会因为他们的解释而有一点点的改善。所以哲学应该做的首先就是自我忏悔。
那么哲学的罪过又是什么?哲学的罪过在于过于相信自己的思辨,或者说人类的思想通过哲学变得过于信赖自己的思辨能力。哲学以为思辨乃是最高的精神活动!过度的自信导致我们用精细的逻辑思辨来解释事物的本质,来讨论我们所面临的生死攸关的决策。即当我们面临非常重大的事情的时候,我们所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思辨。哲学相信我们必须用理性来排除一切非理性的东西,我们要避免非理性的干扰。这导致理性和非理性的对立,但是这种对立本身就是不正确的(如海德格尔说他是个非理性主义者,但是他并不是一个理性主义者)。于是在面对矛盾和冲突的时候,黑格尔创造了辩证法,让对立面统一起来。而辩证法的创造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于对虚无的领会——当代人其实就是在利用理性来排除恐惧建立安全——这也是人们用理性所做的最根本的事。其次是利用理性来有条不紊的安排物欲的满足,以此来掩盖信念的空乏。在这就是用理性来遮挡来自命运的声音,并借此回避做出抉择的使命。这不仅仅在西方,在中国也发生着(如中国基础教育产业化,拿升学率来回避真正意义的教育)。在这种意义上说我们缺失了抉择的能力,理性出了问题。
五、哲学的重建
首先,哲学的主题是什么?简单说来,就是对超越性的存在的思。思在海德格尔看来是感激和铭记存在,那么存在是什么?不是being(存在着),而是to be(存在)。向来在海德格尔马克思那里,思都是体现为对to be的思,而非其之前的being。存在它不是一种实体,作为实体的存在者,一个给定的存在者,不是一个范畴规定,它是生存。人因为领会存在本身才得以存在。这在马克思那里也是一样。而我们的存在,曾经有过的存在并不是一阵风,过去了就没了,我们其实就是在存在中才建构起我们的心灵。人的心灵并非天生有之,而是在存在中建构起来。这个心就是哲学最真正的主题,每一个哲学家都谈论这个心,只是他们所用的概念不同而已。海德格尔说生存乃是对存在的领会,而领会则要靠心来进行。
中国的思想和西方的思想在提到心的时候都达到了哲学的高度。但是中国的各种诸如仁、道等概念是不能用西方的语言来讲的。如道,我们说一个人不讲道理,大家都理解,但是用西方的语言来说就变成了一个人不坚守心中的理性的规则——中国人对此充满感性,而西方则偏向理性。然而我们现在却一一对应的用西方哲学的概念来解释中国的东西,这明显是行不通的。这个问题表明了中国文化危机已经非常的深刻。但希望还有,因为这只是学者所做的事,而百姓所说的依然是“中国的话”。
在中国人心里“心”不是理性的逻辑的,而是性灵。用西方的话语来讲,性灵石在感性中超越有限性。性灵是感性的,但是它又不停留在物里面,它与物既相接又超越。性灵的第一个表现是艺术,像艺术一样它是感性的,但是它又像艺术表现的东西一样是超越的。
中国人的自我拯救有两个任务,第一个是要完成中国的启蒙,所谓启蒙就是独立人格的形成。第二步得克服现代性病症,扬弃资本对我们的异化,第二步将有利于世界文明走出一条出路。所以当代哲学的重建要求返回思想本身,而这就要求中西思想之间的比较对话和汇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