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乡（虚构）

你望着远方不说话。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抚摸你的前额。很烫。你在发高烧。你却说很舒服。我劝你躺一会。你却执意不肯，走路脚尖还带飘。脸色潮红。远方有什么。我越过你的肩膀看过去，在夜幕的尽头，有一处天空被染红。那里在狂欢，能听见音乐声传来。你说你很快乐，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格外轻松。我让你在阳台上站一会，本来我们会去参加那个音乐节。还定了前排的位置，现在却只能远远眺望。你说你想去，但却在门口晕倒了。我就把你强留下来。你照例安静地听我的摆布，我说我们明天再去吧。你却摆摆手，说明天我们就回去。

这是南国的秋天，天还有点热，这里一年四季都有肥大的枝叶。阳台像是升降机一样，降落在树林中，我们被绿叶簇拥着。我给你倒了杯水，你就拿着继续盯着夜幕。我不再琢磨你在想什么，在椅子上坐下。我们彼此沉默着。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问你什么，问什么都显得可笑。就让我们继续坐在晚风中吧。我闭上眼睛，虽然什么也看不见。我还是能感觉到身在异乡。我们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在脑中反复核对的只有温度和湿气。这是我们想象中的南国。再往南就是大海了。无论怎样试图唤起家的记忆，甚至想象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晾衣架还在头上，都徒劳无功。我们在异乡，看不见摸不着的迷雾包裹着我们。在迷雾中，阳台正顺流而下，我抬抬腿，一条腿正要伸进不知名的小溪中，另一条腿迟疑着是否要跟上。

睁开眼睛。你不见了。只有杯子还留在阳台栏沿上。我的那条腿迅速从溪流中抽离，站了起来。远处的音乐好像变得更响了。回过身，透过落地窗，我看见你躺在卧室的床上睡着了。像是平时醉了的样子，合衣而卧，不管不顾。那一刻，我突然回到了千里的家中，所有的迷雾散尽。我把杯子收回来，放到床头柜上。把客房的的灯调暗。就让你躺着吧，你累了。我们长途跋涉来看这次你期盼已久的演出，据说这是你长久以来的心愿。打开门，下了楼梯。我跑到了楼下的树林里，开始了每晚的日常散步，很高兴你在楼上沉沉地睡去。朦胧中，顺流而下，我的两条腿踏着船板，溪水在耳边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