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初恋

 十一见到了初恋情人。
上一次见到他是在五年前，他穿着我给他买的浅黄色T恤和卡其色短裤，笑意盈盈地给我夹菜，让我多吃点鱼。
那次我哭得很凶，坐在人来人往的公园里啕嚎大哭，眼睛肿胀得像个桃子。他负责在旁边递纸，耐心地等待我情绪平静下来。
分开的时候，我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跟他挥手。他的表情依然若无其事的样子，唯一的破绽是他镜框下隐约泛红的眼眶。
 
五年后，在曾经定情的校园里，我差点认不出来这个人。
他穿了藏蓝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裤，坐在一辆破旧不堪的电瓶车上跟我打招呼。他的皮肤因为常年爆嗮而变得黝黑，因为做了矫正手术，告别了眼镜，山根附近却还留着鼻梁的痕迹。从侧面看，他的腰腹圆实了不少，整体胖了一圈，这已经是一个成熟男人的体型。
他把车子停在一边，示意我四处走走。
操场，食堂，林荫大道，教室，君子湖，每走一处，脑海里都有对应的片段在回放。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复习一场旧电影，你熟悉它的每一帧画面，每一句对白，当然也包括早已写好的结局。
从学校里出来，我坐在他的电瓶车后座上，有一瞬间像回到了从前。我的手伸出去，差一点环住了他的腰，又想起来今时今日此举不合时宜，滞空了几秒，改扶住他的肩膀。他双眼看着路况，应该没发现我的小动作吧。很多年前，他教我骑这种车，教过方法之后我还不敢一个人上路，他坐在后面给我加油壮胆。至今还记得我的手心紧张得全是汗，却保持了平稳匀速地前行。
他还教我拆电脑主机，认真地教我每个配件的名称和功能，教过我重装系统，可惜我好像早就忘得一塌糊涂。
一阵风吹过来，一股熟悉的气息钻进鼻腔打断了我的思绪。
那是他身上特有的，过了多年我都可以辨认的味道。
晚上，他带我和朋友吃饭，逛街，散步，忙前忙后，跑腿买单。期间，不约而同说了好几句同样的话，被朋友调侃还是一对。我笑，他也笑。默契地不解释，心知肚明。
他原本就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如今长成了更成熟稳重的模样，真好。
他说，如果我晚几年再遇到你该多好。
我说，别人都是相逢恨晚，你何苦恨早。
他说，若是晚上几年，那就可以过一生了。
是啊，年轻的时候太混蛋，太不懂得珍惜，以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以为感情是可以无限透支的信用卡，却忘了及时储蓄，最后弄成怨偶不欢而散。人跟人的机遇往往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很高兴多年以后再相遇，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天说地，言笑晏晏。那些心结，总算在那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中消融瓦解。回忆起往日的时光，眼底只剩下一片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