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
窗外的雨,一夜叮淋之后,似乎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偶尔滴落的雨滴,在地上浅浅的水汪溅起涟漪。几只毛茸茸的麻雀落在花池边,啾啾的跳跃前行,啄食一夜风雨打落的种子。紫色的粉色的牵牛花,我脑海里还有它们在风和日丽的夏日里,绽放的圆润饱满的鲜艳模样。而如今仲秋时节,它们零落了一地,枯萎后像蘸了水的烟蒂,蜷缩成一副即将腐朽的模样。
我透过明净的窗户,凝神看着行色匆匆的孩子背着诺大的书包,穿过长龙般车流,消失在转角不见……忘记了在看什么?想不起在想什么,直到叮咚一生的订单通知声炸裂在耳廓,才回过神。耳边瞬间充斥着发动机的轰鸣和尖锐的鸣笛声,它们冷冷的对我咆哮:欢迎回到这个吵杂的世界。
穿起最厚实的衣服,戴上魔术头巾捂住口鼻,带着墨镜遮住双眼,戴上耳机堵住双耳,打开播放器,噪烈的金属声撞击着耳膜,仿佛车钥匙点着马达一样,心脏有了节律的跳动……我尽力把自己隔绝在一个自我的氛围中,装起一切与我无关的表情,果决的奔入喧嚣,消失在波涛汹涌的人潮人海中。
万千张容貌各异的面孔,千篇一律的一个表情——面无表情。每个人都有一个坚定的方向,低头赶路,沉默不言,天空中弥漫着约定俗成的指令,你向东,他向北,他们一起奔西而去,一起只是到下个十字路口罢了。放眼天下,回溯人生,谁都只是陪谁走了一程,说再见的都是路不同的。陌生人挺好,不问前路去向何处,不说再见轻许重逢。多少熟稔思念,经岁月稀释冲淡,再邂逅便也陌路了吧。
要把一句话重复多少遍才会身心俱疲腮帮子困?每一天会与许多人相见,年轻的年长的,魁梧的靓丽的,感冒的纵欲的,朝气蓬勃的行将就木的……“你的药,请签收”“谢谢,再见”
所谓冷漠应该是吝啬于关怀吧!那么最好不必再见。学校教我的是救死扶伤,而我所为却是在为虎作伥。你有病我有药,尽情嗑去吧!给钱就行。
汇入人潮人海中,举目四望都是两条腿的蚂蚁,悲凉四起,原来我和他们一样呐!为了食色奔忙,奔忙在柏油路上,匍匐在时间的洪流中,裹挟在雾霾里,浸淫在灰烬中。身不由己却似盛情难却,向前抑或向钱,都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回到窗台前,啾啾的麻雀散尽,凋零枯萎的牵牛花花蕊自顾自朽烂……唉!我好寂寞呐!
寂寞是什么?长的哪般模样?
招三五好友,借酒遣愁,说些无关痛痒的嘘寒问暖,聊些黄色笑话或者别人的蜚短流长,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醉意朦胧,开始说些怀旧的话展望一下迷惘的前程……或伤感又或愤懑,揶揄人情淡薄或者咒骂社会不公,或委屈又或出离愤怒……杯盘狼藉意兴阑珊时,互相送别,独面空落落的街道,突然好伤感,好寂寞还想找人喝酒聊天……半刹才回过神,不是刚喝完酒吗?当别人不屑于聆听你的不幸时,你除了聆听他的更不幸还需适当表示同情或者愤慨,渐渐的有些想说的话就烂在了心底,你开始害怕相处,比你不幸的人们你曾祝福他们比你幸福,当你糟心事一箩筐却平白又多了几箩筐……心累了,就不言不语独面残情岁月吧!
什么时候开始,好朋友不再互相安慰了,而是彼此攀比谁更不幸了呢?弦外音话中话:我自身难保,你自力更生吧!
害怕孤独,却更怕与人相处,这应该便是寂寞吧!
〈2〉
每一个清晨,我都精神抖擞,渴望振作起来,写一些惊世骇俗的文字。经过一天的碌碌虚度后,脑海里只剩些蝇营狗苟的东西了。每一个黄昏,我都极度颓靡,心如死灰,写与不写,有何区别呢?有什么意义?
黄昏时分,总爱登高望远凭栏极目,直面暮色群山,睨看夕阳西下。秋黄遍野,山峦失黛,山穷水尽处,雁阵横空度苍茫……有种寂寞让人沉默,而有种寂寞却可诛心。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面对时空交错白云须臾苍狗,我总是莫名的惆怅,变换莫测的人生,那些是真实存在,那些又是毫无意义呢?浮光掠影的人生,爱情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春梦,理想也不过是海市蜃楼般的虚无。曾几何时,你愿以命相许的东西,就那么从容不迫的无关紧要了。
面对星辰大海,我无限惭愧,年华虚度,我空余一身疲惫……来生要做一棵亭亭于世的树,不为谁欣喜,也不为谁守候……3.26,这串数字于海子三毛而言,言喻生日便是忌日。很惭愧生在这个时度,不开心却也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阴魂不散的他们,让我每一个生日都倍受煎熬,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活着,是件十分耻辱的事?
直面历史的厚重,让我的人生轻薄如流云。2013年,初登蛇山,身边动辄1500年椰榆松柏,让百年人生孤寂生风。站在山下的辛亥革命纪念碑前,我还能适度表示矜持,深深鞠躬,看看文字,转身攀援而去。可站在岳飞铜像前,我却再难掩神伤,横刀立马的岳飞怒目圆睁,北望山河故国,吟啸: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政治永远是最恶心的东西,一心只为收复故土,誓雪靖康耻的岳飞,却被秦桧与赵构十二道金令追回,罗织难以服众的莫须有罪名,戕害于风波亭。终年不过三十六岁。还我河山的四个大字让人双股战栗,历史的龌蹉却让人心寒,岳飞于谦袁崇焕,为什么这些伟大的民族英雄却死壮万分凄惨?不得答案。仿佛回到了那兵荒马乱山河破碎的时代,陆游在床榻间死不瞑目,弥留之际吟诵:王师北定中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