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和煲仔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对石锅拌饭有所改观，看着万福路上这家小食店的菜单时，我这么想着。

头一回吃石锅拌饭，是在家乡的万达商场里，她坐在我对面，话语不多，气氛生涩。原本已如此艰难的一次约会，偏偏碰上更难下咽的食物。挖起一勺饭，将它送入嘴里后，总要在喉咙前堵上好一阵子才能吃下肚，于是干脆不再作声。那些匪夷所思的韩式酱料和熏人的泡菜就更坏气氛了，万没料到最后还被烫了舌头。

眼前的煲仔饭看起来别无二致，只将“韩式”剔除得干净，剩下豆角和排骨，用裂了缝的砂锅盛着。万兴小食算是远近有名，早已过了饭点，来者仍络绎不绝。收银的女人将一块粘着油渍的等餐牌递给我，然后拿起纸质的小票呲啦一声穿过铆钉，按在桌上——这桌上赫然立着两根光溜溜的长钉，叫人心里不踏实。我点了一份鱼头汤，一份排骨煲仔饭，在过道里坐下，一尺来宽的折叠桌摇摇欲倒。许久之后，两份菜才端上来。

鱼头竟是薄荷味的鱼头。虽早知有薄荷鱼头这样的炖法，但配合着广州的午后食用，有出乎意料的清爽。一片鱼肉入口，只觉得晦气什么的统统消散，仿佛在这大太阳下赶路也兴致满满了。身体里开始有种鲜绿色的东西盛开。我在旁人的提醒下把煲仔饭搅拌开来吃，被烙得发黄的米饭口感上佳，浸上排骨汤汁后香甜腻人。边吃我边思忖着上海的老字号小食店是怎样一种光景：他们会用铆钉收取小票吗？会挤在过道里张罗桌椅吗？会用白纸红字写作店的招牌吗？不不，上海从来都是精致的。两个城市的不同跃然纸上，甚是可爱。这么想着时，不知不觉已吃得两碗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