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件小事之三：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
By 陳小廣
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一个沈佳仪，而我还多了一个“西门吹雪”。
我和沈佳仪的打打闹闹从初一就开始了。她坐在我前面，我们上课聊天，考试打信号，有一段时间我每天放学都送她回家。初三毕业那天，我约她到教学楼天台，说有话要说。大概是碍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吧，我还是没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只是问她以后想考什么大学。有同学跟过来，拿了相机给我俩拍张合照，后来胶片洗出来发现曝光了。
西门君是初一下学期的插班生。在我们这种根正苗红的本地生看来，插班生脏兮兮的，而且半路插班总有点不可描述的神秘感，像是来历不明的感觉。那时我对他是敬而远之的。
人世间的故事总是峰回路转，后来西门君追到了沈佳仪。
我知道的时候是高二。那一年我多拼啊！莫名其妙当上了学习委员，得瑟的觉得自己走路都有风，为了把学习成绩提上去，生生把“大航海时代4”从硬盘删除了。有一天放学，我在唱片行翻新上映的“瘦身男女”盗版碟的时候，同伴告诉我他俩确实在一起了，千真万确，他亲眼所见。当时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就想问问，我宣布过我放弃了吗？这社会还讲不讲究规则了？然而我还是要故作自然，说“鸟！”。这样显得我并不在乎。
沈佳仪却还是和我保持经常的电话往来，没提起过西门君，仿佛和这个人八竿子打不着。我们从高二起已经不是同班了，只能在晚上打电话。她和西门君倒是同班，所以说秋风总爱捉弄青春的人儿，说的就是这个。
我约沈佳仪明天放学去天台吹吹风，聊聊天，说“很久没有这么做了。”就在聊得起劲的时候，一定是冥冥中有某个信号让我得到指引，我伸手指着落日说，“看哪，多么美丽的夕阳！”沈佳仪往前一步，正要感叹，余光却与从楼下恰好抬头向上张望的西门君对上。她暗叫“不好”，我在心里给自己喊话“干得漂亮！”，却也是悲从中来。
有一次在电话里，沈佳仪说她感冒了。第二天上学我早出门五分钟，到中药店买一袋任谁随手都能买到的感冒茶，坚持亲手送到她班里，特地交给坐在窗边的同学，叮嘱道“麻烦把这个转交给沈佳仪，并告诉她一定要按时吃药。”
流言就这么四起了。至于西门君，大概是关于流言他装作无动于衷吧。不过这世界是有轮回和报应的，罪孽深重的会有现世报。
高三，我和西门君分到一个班，沈佳仪不同班。高三的第一天，西门君放着前排不坐，自己跟班主任要求调到最后一排和我同桌。
“这里是30万，离开沈佳仪。滚！”这是我幻想的桥段。如果真的面临这样艰难的选择，自古忠孝两难全，我大概率是会把钱收下的。
当晚我心里烦躁，想到未来的日子都要这么尴尬和憋屈的过完高中最后一年，简直是万蚁蚀心。沈佳仪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刚从物理班改到政治班，现在又后悔，想改回来了。我仰天长笑，心想怎么不改男朋友。大概嘴上也说了些不客气的话，就此翻脸了。
因此，西门君专门来和我同桌，也没来得及占到什么便宜。大半个学期，彼此只谈理想和风月，不谈沈佳仪，相处得滴水不漏。我们一起讨论题目，一起开老师的玩笑，不知不觉间关系近了许多，“表面上”和和气气，仿佛真是好兄弟一样，就是心里还在盘算着，到底会不会哪天趁对方不备就动手了。
又是凉的秋，愁无尽的秋。我开始挂念沈佳仪，花了几天给她写了一封信，信里有道歉，也有差不多和表白一样严肃的内容。周五我爷爷在病榻上躺了两年终于到了弥留的时候，我上课心神不宁，西门君安慰了我。我也觉得不该在这个时候还你侬我侬的，索性把信收起来，回家撕了。
过几个星期，我重新写了一封给沈佳仪，还是道歉，语气却平和了许多，没有那么多血脉喷张的字眼了。
将近期末，有一天上课，西门君说：“我们昨晚说分手了。”
上课当然不可能抽烟，但在我模糊的记忆里，西门君当时说话的帅气程度，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看透世情的人，手里夹着烟，在感情里身经百战，毫不在意。
“分手？和谁？”
“别装了，我知道你知道。”
我承认当时的表演过于拙劣，当场被拆穿。西门君既然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当然不打算就这么善罢甘休，同时也不拖泥带水，长长的聊了两节作文课。
听完他们的故事，我心里是这么分析的：西门君其实做朋友是不错的，但如果他在意我和他前女友在一起，那我只能失去这个朋友了。
当晚我计较再三，拨通了近一个学期没拨过的号码，心里默默和西门君的友谊告别。
“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聊了一段别的话题，我用这么生硬的开头切入主题。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遇到缘分要珍惜，不要轻言放弃。”我叭叭叭说了一大段类似陆琪的微博说的话，心里觉得我一定疯了，这不是我，我一定是被精神控制了，言不由衷。
最后，挂电话前沈佳仪说：“想不到这么久没通话，一通话说的都是这个人。”叹了口气，挂了。
第二天上课，西门君说和好了。我说恭喜，要好好的，埋头继续算我的sin和cos。
正月里的一天，西门君说“我明天可以去你家了。”
“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啊。”
“明天是你爷爷去世一百天，我妈说百日后才能去你家。”西门君天真烂漫地说道。
从这句话起，我终于再没提防他什么时候要对我动手。也从这时起，他经常来我家，我经常去他家，一起制定学习计划，讨论练习题，偶尔开个小差也会玩一局“帝国时代”，那个年代还流行在家里接音响唱卡拉OK。
光阴如白驹过隙，高考一天天逼近。沈佳仪和西门君都没在我面前再提过他俩的事，我也不再关心，后来因为点什么事我又跟沈佳仪翻脸了。
再后来，我和西门君在高三一年相互促进奋起直追，经过高考一役都打回原形。我们默契的选择禁言，暑假都不怎么来往，连去大学报到也没打一声招呼。
好了，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这样的故事哪有什么结局，青春都是这么糊里糊涂的过来的。后来还发生许多事，人与人的缘分千丝万缕，一言难尽。而写这个故事的起因，是西门君提起的一句话，他说“我们因为沈佳仪走到一起，现在好得穿一条裤子，却都和她相忘于江湖，这个结局也是令人唏嘘。”
我说：“我和她偶尔会在朋友圈点个赞啦，偶尔也会梦见，嘿嘿。不过确实联系很少，梁静茹说，C’est la vie（人生就是这样）。”
“C’est la vi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