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演化的长河浪花
下午授《西方法理学专题》。讲到哈耶克的《人类价值的三个渊源》,实质上,语言是制度的基础,也是最典型的“人类行动而非人类设计的产物”,“语言”比之于“心智”,是贫乏的,再精准的语言,也只能概括性地描述经验,但语言比之“理性设计”而言,则又是丰富的,语言是典型的“理性之所不及”(non-rational),自然演化而来的语言,bug无数,无理之处甚多,但它鲜活生动,睿智丰饶,俗传“中国队大胜美国队、中国队大败美国队”“中国乒乓球队谁也打不赢、中国足球队谁也打不赢”只是两个很小的例子。
有人出于“科学”的目的,认为自然语言过于冗长、繁杂、不容易学、“不理性”,而试图采用人工语言,或者设计出一种科学的“计划语言”,这种努力必定不成功。世界语只有十六条基本规则,没有任何习语和俚语,也没有那么多性、数、格的变化,看来是很容易的,但用者寥寥,迄今亦无大的发展;汉字的拼音化运动,是鲁迅等人提倡的,后来又得到毛的肯定,但汉字仍在使用,而拼音也仍然只是辅助。还有人对汉语的演化十分反感,想要改变语言发展的方向,希望回到古代去,这种想法也只能是幻梦而已,因为他自己亦说不了平水韵的唐宋语言,更不可能回复到带有尾音的上古时代。何况中古音中入声字如何发音,亦是一个莫衷一是的学术问题(但学界公认,入声的消失是汉语演化的大趋势,现代吴语比之中古音,已经消失了一半以上的入声)。这些荒谬的想法的要害,即是不承认演化的力量,而希望改变语言演化的大方向,甚至,拿某种出自臆想的全局性设计来“改造”语言,其极致就是1984中的“新话”。
普通话承载了现代汉语,具有极为独到的韵味,是近古以来汉语从中原音韵、北京官话之后的第三个发展阶段。它是中国近现代以来形成的一种中西合璧的带有书面色彩的现代汉语,普通话的形成受到翻译西方文学的很大影响,正如中古汉语受到佛经翻译的影响一样。普通话,糅合了东西方语言的长处,它表意精准,音韵铿锵,语法严谨,翻译康德、黑格尔的哲学为普通话,可以非常接近原意;用以翻译科学著作,其效果远胜于文言文和旧式白话;但普通话也可以用来写很优美的诗,很精彩的小说,也可以仿拟生动而随意的日常口语,既可以古典而传统,也可以现代而奇幻——当然,法学家用来写判决书,可以写的文意严谨,体式庄严,这种“法言法语”,也是以普通话为载体完成的。普通话,是汉语的伟大的发展成就。普通话,是中西合璧的优美的现代汉语,北京话,则是发音最接近普通话的优美的传统白话。听过北京评书和其他曲艺的人,会发现传统是不断绝的,它就活在一代代“说书家”们的生动活泼又不乏文采的“书”里面。(我个人,是热爱这两种语言的——其实也可以说是一种)。
语言,像一条长河,它接续着几千年的传统,回到源头是必要的,但永远停留在源头,则是一滩死水,勉强使之拉直,自诩为“理性”则更不可取。我们只能随波逐浪,顺势而为,在这奔流的大河中,贡献一朵自己的浪花。
有人出于“科学”的目的,认为自然语言过于冗长、繁杂、不容易学、“不理性”,而试图采用人工语言,或者设计出一种科学的“计划语言”,这种努力必定不成功。世界语只有十六条基本规则,没有任何习语和俚语,也没有那么多性、数、格的变化,看来是很容易的,但用者寥寥,迄今亦无大的发展;汉字的拼音化运动,是鲁迅等人提倡的,后来又得到毛的肯定,但汉字仍在使用,而拼音也仍然只是辅助。还有人对汉语的演化十分反感,想要改变语言发展的方向,希望回到古代去,这种想法也只能是幻梦而已,因为他自己亦说不了平水韵的唐宋语言,更不可能回复到带有尾音的上古时代。何况中古音中入声字如何发音,亦是一个莫衷一是的学术问题(但学界公认,入声的消失是汉语演化的大趋势,现代吴语比之中古音,已经消失了一半以上的入声)。这些荒谬的想法的要害,即是不承认演化的力量,而希望改变语言演化的大方向,甚至,拿某种出自臆想的全局性设计来“改造”语言,其极致就是1984中的“新话”。
普通话承载了现代汉语,具有极为独到的韵味,是近古以来汉语从中原音韵、北京官话之后的第三个发展阶段。它是中国近现代以来形成的一种中西合璧的带有书面色彩的现代汉语,普通话的形成受到翻译西方文学的很大影响,正如中古汉语受到佛经翻译的影响一样。普通话,糅合了东西方语言的长处,它表意精准,音韵铿锵,语法严谨,翻译康德、黑格尔的哲学为普通话,可以非常接近原意;用以翻译科学著作,其效果远胜于文言文和旧式白话;但普通话也可以用来写很优美的诗,很精彩的小说,也可以仿拟生动而随意的日常口语,既可以古典而传统,也可以现代而奇幻——当然,法学家用来写判决书,可以写的文意严谨,体式庄严,这种“法言法语”,也是以普通话为载体完成的。普通话,是汉语的伟大的发展成就。普通话,是中西合璧的优美的现代汉语,北京话,则是发音最接近普通话的优美的传统白话。听过北京评书和其他曲艺的人,会发现传统是不断绝的,它就活在一代代“说书家”们的生动活泼又不乏文采的“书”里面。(我个人,是热爱这两种语言的——其实也可以说是一种)。
语言,像一条长河,它接续着几千年的传统,回到源头是必要的,但永远停留在源头,则是一滩死水,勉强使之拉直,自诩为“理性”则更不可取。我们只能随波逐浪,顺势而为,在这奔流的大河中,贡献一朵自己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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