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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县城有个男人冒充警察，随机拦截大巴车要求大家交钱。男人很快被抓，关押在一栋好几层的小房子里。那时的看管很松，随意探监，探监过程也没有警察看着。看管男人的警察把他的步枪靠 在墙角，就去送来访人员。男人兴奋地盯着墙角那支枪，紧张得手心微微冒汗。几分钟以后，一楼开始蹿起火苗，四楼的一个窗户里飞出了子弹。男人当过兵，子弹一发一个准，不一会儿已经十几个路人中弹。尖叫声救火声此起彼伏，吵吵闹闹，跑的跑哭的哭，试图跑出这条街的路人和试图跑进去救火的人撞在一起。男人越打越兴奋，他所在的房间有充足的子弹。火苗越烧越烈，很快烧到了三楼，男人把最后一发子弹留给自己。

当年25岁的外婆二哥，急匆匆地赶去救火，在拐弯的地方被男人子弹正中。噩耗来的太突然了，家里唯一的男孩就这样死了。17岁的外婆和父母姊妹一起哭到几乎昏厥。外婆二哥被封为烈士，全家都是烈士亲属。

1964年，大队里开会，叮嘱大家不要随意上街。外婆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走在回家路上，看到一群人拍手，重重的脚步声纷繁杂乱。外婆站在家门口看，被外婆太揪着耳朵回家，“看什么看，不想要命了？”一到夜晚听到一群的脚步声，外婆太就把煤油灯灭了，抹黑到床边一个个摸着孩子们在不在。外婆被摸醒，不满地喊着“干什么吵醒我！”外婆太连忙捂着她的嘴巴，“你听听外面，太吓人了，我根本睡不着。”

因为是烈士亲属，外婆和队里另一个女孩被列为hong jian bing，凌晨三点跟着一群男人去抄家。门槛高，路崎岖，天又黑，外婆和另一个女孩两人吓得不敢说话，互相扶持着，跟在那些男人后面。抄到一家被定义为台属，老婆婆是外婆和另一个女孩的朋友，全家东西被抄，队长搜出了一本guo ming dang某证，大声呼喊可以定罪了，于是老婆婆被五花大绑。外婆趁人不注意偷偷松了松绳子，队长很快发现，大骂你这个老狐狸。

骂人不行，官员不行，土婊不行，凡所有不行都要被五花大绑。矿工抬着铁锹戴着安全帽整齐划一地在街上小跑，高喊冲啊杀啊。第二天总可以听见谁昨晚又被打死了。如此这般地过了好多年。外婆结婚那一年，也接近尾声了。

1990年，外公被派去北京进修学习一年。外公说北京太冷，和在北航念大学的大舅都冻得直打哆嗦。外婆加班加点一个星期织出两件毛衣，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和同事说要去北京一趟。同事说我的假期给你，另一个同事说我的假期也给你，你在北京多待几天。去和经理请假，经理说你尽管去，工资不会扣。外婆就一个人上了火车。那时候的小偷很猖狂，甚至很多明目张胆地抢。第一次出远门的外婆怕极了，两天两夜紧紧揣着袋子，眼是一分也不敢合的。下火车才发现两只腿都肿了，直发颤。我问外婆去北京后来玩了什么？外婆说长城，圆明园，颐和园，你外公给我拍了一胶卷的相片，结果后来丢了。你大舅那时会骑着单车来看我们。

真像一条长长的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