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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瓦剌复兴

花叶 2017-09-10 08:55:34

1628年，五万户戴着独特小圆帽的土尔扈特牧民，赶着所有的牲畜，带着所有的毛毡和帐篷，离开额尔齐斯河，向遥远的西方迁徙而去。回首东方辽阔的牧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土尔扈特是漠西蒙古的一部分，迫于其他几部的压力不得不向西迁徙。额尔齐斯河流域被漠西四部中的另外三部，准噶尔部、杜尔伯特部、和硕特部瓜分。准噶尔部和杜尔伯特部都是原蒙古太师瓦剌首领也先的子孙，姓绰罗斯。达延汗时期，瓦剌被黄金家族驱逐出蒙古高原，成了准噶尔部和杜尔伯特部。和硕特部是成吉思汗弟弟的子孙，是黄金家族远支，受黄金家族嫡系的排挤也西迁到额尔齐斯河附近。因为和硕特部高贵的血统，其首领被尊为漠西蒙古的大汗。但要说实力最强，当属准噶尔部。

当时的和硕特部大汗叫固始汗，迫于准噶尔部的实力，决定让出天山转而进军青海，条件是准噶尔部对其军事行动提供支持。1641年固始汗突袭西藏，并于1642年攻占噶玛王朝首都日喀则，建都拉萨，重修布达拉宫。噶玛王朝信奉的白教噶举派流落到尼泊尔，固始汗信奉的黄教格鲁派成为正统。当时五世达赖还很年轻，实际权力掌握在老师罗桑曲结手里。1645年，固始汗为了肯定罗桑曲结的地位，送他“班禅博克多”的封号。罗桑曲结自称四世班禅，开创了班禅活佛轮转系统。

罗桑曲结本来是温萨活佛，成为班禅后他追封前代温萨活佛为二世三世班禅，并从此退出温萨系统，温萨系统重新寻找活佛。据猜测，罗桑曲结的老师桑杰伊协为重新排序后的一世温萨活佛。不巧的是，按此排序的三世温萨活佛刚刚死去一年。巧的是，三世温萨曾对时为准噶尔部首领巴图尔浑台吉的妻子玉姆说，死后将在他的怀里重生，而就在1645年，玉姆生了个儿子。这下好了，温萨三世的转世灵童找到了。这个灵童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铁血法王噶尔丹。

噶尔丹的父亲巴图尔是个厉害的角色，在他的带领下，准噶尔部北面阻挡住沙俄东进的脚步，南面逼得固始汗进军西藏，东面联合喀尔喀蒙古结成联盟，西面深入到中亚，占领哈萨克和吉尔吉斯大片领土。1653年，勇士巴图尔病死，五子僧格继承珲台吉。两年后，僧格把年仅十岁的同母兄弟噶尔丹送到四世班禅膝下学法。当时的罗桑曲结已经年近九十，对于噶尔丹这个十岁的小娃娃来说自然是无趣的很，清人对当时的噶尔丹的描述是“不甚学梵书，顾时时取短枪摩弄”。

六年以后，班禅圆寂，噶尔丹转投到五世达赖门下继续求学。十六岁的噶尔丹不再少不经事，禀性聪颖的他，深受五世达赖的赏识。达赖曾对噶尔丹说：“西方回纥不奉佛教，护法如韦驮，仅行于三洲”。在佛法地理中，有四大部洲即东胜神洲、西牛货洲、南赡部洲和北俱卢洲。韦驮只在东西南护法，而北部卢洲指的就是中亚信奉伊斯兰教的地方。噶尔丹笑着说：“安知护法不生今日！”见噶尔丹志不在小，达赖送噶尔丹代表马头金刚护法神的“丹增”称号。在拉萨，噶尔丹与达赖喇嘛的得意弟子桑杰嘉措，结成莫逆之交。

1670年，僧格被异母兄弟害死，僧格的妻子阿奴跋山涉水来到西藏向噶尔丹求救。此时的噶尔丹已经二十六岁，在师傅达赖喇嘛的支持下，噶尔丹脱下佛衣换上征袍，带着嫂子回准噶尔平乱。作为四世温萨活佛的噶尔丹在伊犁一呼百应。面对异母兄弟的千军万马，噶尔丹一马当先，深入战阵，斩杀百人，身不著一矢，好像佛陀显世；面对敌人的壁垒，众人都逡巡不前，噶尔丹力斩数人，然后率二十骑先登，遇人杀人遇魔杀魔，宛如马头金刚下凡。在噶尔丹的带领下，内乱被迅速平定，同时被征服的还有嫂子阿奴，阿奴成了噶尔丹的妻子。

野心勃勃的噶尔丹刚刚坐稳准噶尔部珲台吉的位子，即向外扩张。噶尔丹一改之前抵制沙俄的政策，改为联合沙俄。1678年，噶尔丹统一漠西蒙古，同年向南攻灭叶尔羌汗国，吞并南疆。五世达赖送给噶尔丹“博硕克图汗”的称号，噶尔丹正式成为汗。随后，噶尔丹挥军向西，打的乌兹别克汗国和哈萨克汗国落花流水；然后向东，喀尔喀蒙古不堪一击，漠北蒙古只能向清俯首称臣请求支援。至1690年之前，准噶尔帝国的疆域从伊犁河一直延伸到贝加尔湖。所谓天无二日，而此时的天下同时有三位强大的君主，即沙俄的彼得沙皇、中国的康熙大帝和准噶尔的博克硕图汗。沙俄刚刚在雅克萨败给大清，与清签订尼布楚条约，停止扩张。噶尔丹想重现蒙古人的荣耀，准噶尔与清之间也必有一战。

冒顿单于纵横草原的时候，汉武帝还没有出生；始毕可汗兵围雁门关的时候，唐太宗还没当上皇帝；纵横四十年未尝一败的瘸子帖木儿和永乐大帝有望一战，帖木儿出师未捷却病死途中；历史上第一次，草原上的王者与中原王朝的雄主碰撞在一起。1690年，噶尔丹亲率大军杀入内蒙古，在乌尔会河击败清军的先头部队。得到战报后康熙决定御驾亲征，约与噶尔丹决战于离北京仅七百里的乌兰布通，胜者将得到中原和整个草原。面对如此大的赌注，噶尔丹欣然前往，不料这是康熙设下的圈套。康熙早就在乌兰布通周围架好大炮，等着噶尔丹的到来。

准噶尔人一抵达战场就遭到炮击，损失惨重。随后改变战法，他们在沼泽边“以万驼缚足卧地，背加箱垛，蒙以湿毡，环列如栅，士卒于垛隙发失铳，备钩距，谓之驼城”，清军屡次冲锋无效，康熙的舅舅佟国纲战死。镶白旗前锋参领格斯泰飞舞战刀骑着御赐的白鼻马左右冲击杀入驼城，三进三出探得虚实。八旗军集中火力向骆驼开火，驼城血肉横飞，尸骸狼藉。佟国维乘势从后方突进，准噶尔人面临被合围的危险。关键时刻，身为达赖特使随军准噶尔的济隆活佛入访清军大营，和大将军福全议和。福全下令停止进攻。噶尔丹抓住机会，率军撤离战场，并沿途烧杀抢掠，劫走牛羊无数。

乌兰布通之战后，噶尔丹在成吉思汗的老家斡难河边休养生息，整兵备马。1695年，噶尔丹再次深入喀尔喀蒙古境内，准备与康熙再战。次年，康熙指挥三路大军再次亲征，噶尔丹与清抚远大将军费扬古相遇于昭莫多。战斗开始，双方打得难解难分，在错综复杂的战局中费扬古敏锐的发现了噶尔丹粮草和家眷所在地，并一击而中，准噶尔人溃败，噶尔丹被清军重重包围。这时，妻子阿奴挺身而出，她身披铜甲弯弓搭箭，骑着似驼非驼的异兽率众冲向清军，最后被炮火炸得粉碎。噶尔丹没有辜负阿奴，终于杀出重围。可是此时的噶尔丹已是众叛亲离，陷入侄子策妄阿拉布坦的追杀之中。逆境之中，桑杰嘉措出手相助，他宣布了五世达赖圆寂的消息。按黄教教规，信徒要休战为达赖祈祷。策妄阿拉布坦听后大哭而去，噶尔丹再次逃过一劫。

其实五世达赖喇嘛早在1682年就圆寂了，桑杰嘉措一直秘而不发。清廷知道消息后大怒，对西藏施加压力，桑杰嘉措把早就选好的转世灵童仓央嘉措推上六世达赖的宝座，多情的诗人就这样登上历史舞台。1697年，清军第三次西征噶尔丹，在清军和侄子的夹攻之下，噶尔丹服毒自尽。不久后，噶尔丹的骨灰被侄子献给康熙，被康熙挂在城墙上示众，然后在大军校场中挫骨扬灰。身为温萨活佛，马头金刚化身，威震中亚数十载的噶尔丹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噶尔丹死后，策妄阿拉布坦继位，继续扩张领土。阿拉布坦命令堂弟大策凌敦多布向西攻略哈萨克汗国，向北收复被沙俄占领的亚梅什湖地区。在这场胜利中，大策零俘虏了一个瑞典籍俘虏雷奈特，他将在以后的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西北战果累累，阿拉布坦又把目光锁定在东南。没有噶尔丹的支持，桑杰嘉措早在数年前就在与藏巴汗的对抗中被杀，此时的西藏空虚得很。大策零率领六千勇士，在海拔几千米的高原上跋涉五千余里，历时十个月，于1717年七月突然出现在拉藏汗眼前。拉藏汗措手不及，不久后兵败被杀，圣城拉萨陷落，西藏并入准噶尔版图。得到消息的康熙立即出动远征军，不料被大策零诱敌深入，全军覆没。康熙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派十四阿哥胤祯代替自己远征，数万大军开进西藏。大策零寡不敌众，在撤离前洗劫了西藏的所有财富。

1727年阿拉布坦去世，儿子噶尔丹策凌继任准噶尔汗。1731年，大策凌敦多布与侄子小策凌敦多布多次入侵喀尔喀，雍正皇帝派大将军傅尔丹率军迎敌。此战，准噶尔人使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由瑞典人雷奈特一手打造的野战炮兵团“包沁”。吃了多年炮火上的亏之后，准噶尔人痛定思痛，终于打造出超过清军的炮兵力量。傅尔丹在大小策零的攻击下仅以身免，史称和通淖尔之战。喀尔喀人此时已经完全归附大清。喀尔喀蒙古副将，同时也是清额驸的策零率军继续对抗准噶尔人，大小策零和噶尔丹策零在额尔德尼昭大败亏输。准噶尔和清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于是议和。

噶尔丹策零死后，准噶尔政局动荡，内斗不断。1755年，辉特部首领阿睦尔撒纳投降清朝，并提议给清军带路，攻打准噶尔。乾隆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五万清军杀入伊犁，几乎没遭到抵抗就灭亡了准噶尔汗国。不久后反复无常的阿睦尔撒纳再次反叛清朝，大将军兆惠平定叛乱。随后，乾隆命令兆惠对准噶尔人执行系统性大屠杀，伊犁草原一时人头滚滚，困扰清三代的准噶尔问题终于解决，只是解决的方式是如此的残暴血腥。

1771年，土尔扈特首领渥巴锡率领部落民迁徙回到伊犁河畔，他们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却再也见不到故人。他们可能不知道，那肥沃的草原下浸着殷红的鲜血。

//马头金刚，相传是观音菩萨的愤怒化身，其形象为红色身体，三目圆睁，獠牙外露，头顶上显现出绿色马头，右手持骷髅宝杖，头戴五骷髅冠，项挂五十颗人头做成的璎珞，威立于炽热般若烈焰中。

//乌兰布通当地有一个地方叫“将军泡子”，传说是佟国纲战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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