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境胡同
阿尔法忘记了北方的夏末相当于南方的初秋,他开着空调睡过头了。 作为惩罚:右下角的床板塌了,腰睡闪了,后脑勺偏头痛,感冒加重,右手到了下午才慢慢回复知觉。 晚饭之前,饥饿感带他一点点认清现实--洗衣机是修不好了,并且所有衣服都没洗,可他晚上有一个面试,配角男三。 阿尔法擤擤鼻涕,冲了把脸,祭出了绝招,他问自己那个问题:如果今天是我的最后一天,我会怎么做?问完他便把脸朝向镜子,以确认这个问题是现实的急迫的和必须解决的。可镜子中的脸自带了一行弹幕:如果人生的最后一天是这幅尿样,那就少活一天喽。不过尿样的自己眯起了眼睛,寻找那小概率出现的一丝英气——今天没有显现。 阿尔法非常沮丧。他想取消掉晚上的面试,因为昨晚试过了,他根本演不出没有节操的样子。若干年的游荡曾将他的节操差点压垮,所以他一度觉得这个没有节操的角色易如反掌。但他试过了,怎么演都不行。 阿尔法想到了哥们戛马,他已经成功接到了一些配角,已经不用考虑回横店的事了。所以跟他吃一顿饭是个不错的选项。 阿尔法洗了个澡出门了。 夕阳轻洒下过雨的沥青,摇拽的树叶似乎在欢迎他上路,他发现了今天第一个正能量:昨天加的一床厚被子让他退了烧。阿尔法于是决定今天一定要去面试,不管能不能接到这个角色,这就是他的生活。 他坐地铁上不断切自己的歌,耳朵像感冒了,听什么都无感。他打开微博,一刷,屏幕停留在贝塔两分钟前分享了一首Cinephile的歌,《Cinephile》。 他点开了这歌,第三人称闪开了。 贝塔在干嘛?她这一个月接到戏了么,还是跟我一样“经历拒绝”?这一个月,我没有联系她,因为没有好消息。她为什么不联系我,同样的原因么?我最后一次知道她被拒绝的原因是:她的口音,那次她去面的角色是一个自杀的女人。 她在面试前把视频发给我看,我当时竟然给她的建议是,太自然了。 我演没有节操的角色都如此费劲,她是怎样演自杀的?对一个要自杀的人,自杀不就是很自然的么?她如何可以经历她没有经历过的事? 地铁广播的声音穿过一车厢嘈杂的废话,穿过耳机:“列车运行前方是灵境胡同,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The next ststion is Lingering Hutong Station.Please ……“ 灵境胡同,上次送她回家,就是这站下的。她在家么?她回过一次南方,是回横店还是回闽南老家,回来了么? 我好想见她。可是去她家的路我只走过一次,出了地铁我就不知道怎么走。 “……灵境胡同到了……” 我要下站么?她不在家怎么办?在家不想见我怎么办?面试来不及怎么办?要不面试以后去找她? 地铁门开,阿尔法一个箭步走出车厢。他发贝塔微信:你在哪? 他在灵境胡同车站寻找出口,他担心找错出口会不认得路。可是他又想:认得路又怎样,贝塔又不一定想见他。阿尔法走到一台饮料贩卖机前看着六排饮料。想自己是不是太仓促了,贝塔是怎样看自己的。 这时微信响,贝塔回复:你在哪? Cinephi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