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选

1，失眠
疾风已经远去
败落的树枝依然横亘在路上
似乎宣告着某种情绪
护林人的扫帚发出厌烦的响声
谁还愿为这残秋枯守
失眠者加大药量，说但愿今夜
无需雨水冲服
就能睡着，还要做一个梦
很久以前做过的那种
关于某个神圣的仪式
也许是个据说欢悦的庆典
瞧，拉着她手的这位
在姑娘幸福的眼神打量下
模样讨喜。宾客们都聊些什么
多么清晰美好
不，分明就是模糊的，且乏味得
无以复加。她又翻了个身
好让这颗心
有理由关闭画面
那必定不是他们共同期盼的
慢着，谁曾与她共同期盼过什么吗？
正如潮汐果真拥有沙滩？
唉，也许是，而今却失散于风雪
但又能怎样呢
奥菲利亚可曾畏缩于后悔？
她口中的腥涩一定是来自海水
混着藻类的气味
因为头顶隐约有候鸟停泊
并从紧闭的窗外
歌唱着长出一株不怕冷的野草
Stella
2016.11.2
2，经过
方才，留意到
门前恣意的樱桃花
江水乍寒，怎就毫无商量地开了
凑近点，其中一朵眼眶里
还存着远古的积雪
苍白的嘴唇紧闭
而后，又匆匆经过了
新旧交替的时节：
孩子们伸手够到垂老的枝条
用不了太久，匀圆果实
也将在笑声中采得，未及细写
就碰坏了
（好在并不甜，甚至有些涩）
对那些被时光打出笑靥的表面
我没有任何抱怨
年复一年，我经过这些
像经过儿时徜徉的林间路
总有几只大胆而沉默的蜗牛
像微小而沉默的宇宙
我看着它们死，然后活
最后被人群和车轮碾碎
我不会再哭它们
（泪已经太多了）
或者梦见它们
（睡眠已经够少了）
比划着自己才懂的语言，我
活了下来，并且活在
被你听见的世界
如你所闻——不仅仅是这些
日复一日，我经过它们
或者它们经过我：从深渊底部
穿越漫长而危险的静寂
终于开启黎明
但并非阳光或鸟语
亲爱的，那只是一份
走到尽头的无力
Stella
2017.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