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最大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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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五月,大部份日子都极其凉爽,南方极少有这样气候舒适的初夏。都是五月一场又一场的夏日雨带来的。
五月的雨,在立夏之后频频到访。不像三四月份的连绵阴雨,阵阵潮湿上天入地,窸窸窣窣挠得人心低落;也不像六七月份的狂风暴雨,磅礴肆虐引发天灾。五月的雨,说大不大,撑一把伞,安全过关;说小不小,夜雨敲窗,淅淅沥沥,听得清晰。
雨停了,出门去。踩一辆共享单车,骑行在树木环抱的路上。雨后空气清新,路面像刚洗过澡一样,换上新装,颜色明丽。雨势犹有残留,雨点滴滴打在身上,就当是天空在向你打招呼。即使不打伞也无需担心。天空布满云层,未能显露丝毫真容,只好寄情雨滴才能拥抱人和大地。路两旁,种满人面子树,长圆形的叶子满满当当,青黄相间,在树枝上飘摇。一阵风,一阵雨,带下片片落叶。树叶和雨一齐落下,这是南方特有的风景。一个润物无声,一个落地轻柔,像一对不甘束缚的恋人,携手奔向未知前程。不知大地可是他们的归宿。
车经过,惊起数片落叶。轻轻扬起,黄绿盘旋,默默下落,四处散开。来日凌晨,落叶全被清扫,雨迹也将消失。他们,终将分离。而五月、夏日和雨,仍旧会延续。
夜里,回家。静静坐在书房,无需开空调,窗口留一个缝隙,通了风,就足够凉快。忽然之间,窗外似有风声,说不上强劲,却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仔细一听,是风,又不似风。呼呼声,萧萧声,哗啦啦,夹杂在一起,原来,是风带来雨的讯息。
雨越下越大,风声功成身退,隐没下去。不是雷雨天,没有电闪雷鸣,只单纯地下雨。雨点自天幕倾盆而落,落在楼下成排的私家车顶,落在路边孤零零却依然亮着的路灯杆,落在书房的窗玻璃上,像撒了欢的孩童,无处不去,无所顾忌,仿佛天地之间全成了游乐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夜幕之中,窗对面的屋顶、阳台、霓虹全都笼罩在一片朦胧湿润之中。人们栖息在水泥森林,庆幸夜里不必出门,得以安于一隅。只是,路两旁无所依靠的树木,不知又将有多少叶子随着雨点飘落,归于大地。
听着这雨声,打算静心读点书。翻到雷蒙德·卡佛的诗集,正好有一首《雨》。这首诗,我更喜欢已故翻译家孙仲旭的译本。找了出来,忍不住大声朗读。
早晨醒来时 特别想在床上躺一整天, 读书。有一阵我想打消此念。
后来我看着窗外的雨。 不再勉强。把自己完全 交给这个下雨的早晨。
我能否这辈子重新来过? 还会犯下不可原谅的同样错误吗? 会的,只要有半点机会,会的。
大雨覆盖世界,让人也变得更大胆些。不必担心吵到邻居,沥沥雨声,扰民书声,也许奏成一支无知无谓的曲子,响在这雨夜里,没有回声,只余一丝一毫对这自由雨点的向往。
突然感觉,这诗便是自己半生写照。夏日大雨狠狠打湿大地,却冲刷不掉回忆。有时,甚至自己也弄不清楚,大雨是冲走了过往,还是让记忆回流。此时此刻,雨点未有停歇之意。整个世界,沉寂下来,只剩雨声。这雨,被人们赋予太多诗意,悲或喜,轻或重,冷或暖,都是诗人的事,它只自顾自下着。五月的雨,急急到访,却从不着急离去。像是夜的陪伴者。
于是,伴着这场雨睡去。躺在床上,仿佛被这场五月雨怀抱着,入睡得更安稳舒适。睡意朦胧,雨点滴落,不知将落在何方,也许是跌落在心湖里,激荡起些许涟漪。涟漪次第向外荡开、扩散,一圈,又一圈……雨下一整晚,梦长君不知。漫漫长夜,这五月的雨一直下,一直下,不知将潜入多少人的梦乡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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