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和我爸通过电话,准确来说,没有利用任何便捷的工具进行对话式的交流。
记得我在广州读大学,每次要从学校坐包车回家的路上,6个小时的颠簸,不管是下午还是半夜,时不时有个短号打过来问我在哪里。我是个路痴,向来不主动去认路,没有路标的时候非常傻逼地说我在高速上。每次听到这句,电话那头噗嗤一笑,说,你的头啊,这不是废话吗。
我能想象露着整齐牙齿笑着的爸爸。
再后来,辞了第一份工作在家,当时面临家庭的变故和自己前途的迷茫。想到国外进学得到了压倒性的否定,我还是像大学一般,带上水壶背着一袋书,在图书馆窝上一天。去图书馆距离不远,尽管我不喜欢搭上爸爸的顺风车,遇上雨天没办法。在车里一边被唠叨甚至被责骂,到了目的沉下心道了再见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也许,我和爸爸不再轻松交流的时候,从那时候开始吧。
再后来,日本某大学教授表示愿意接收我为研究生,同时我拿到了北京某日企的offer,无论哪条路都让我们的关系走得更僵。公开offer的事情发生在一顿晚餐,家里的两个男人从嘲笑着说北京人啊要变成北京人了,再到坚决不相信我能在北京活下去。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我不回答。我默默道别了病危的干爸,孤声一人飞去了我从未去过的北方。那时候我们应该只剩下命令或者反抗命令了吧。
爸会用微信以后,会发语音或者文字(用家乡话编辑成的文字),告诉我一些传统思想,也会用"距离太远连他死了以后只能赶着去烧香这样的话来"劝说我。工作多难,我从不掉泪;家里的事多让我揪心,想到合租屋里我的猫在等我,也就麻木地走回家;但亲生父亲一句一句的留言,难得的一个电话却不断输出"你的人生已经没救了"的情报,会让我洗澡时哭的不能自已,在送走顾客以后敲报告时模糊镜框。
爸很疼我,也许是从小比较独立,成绩比较稳定,字写得好人又听话;也正是因为从未反抗过,我的"叛逆期"来得晚,他认为我的"叛逆"也许会让我在30岁以前没有归属的伴侣或者居所。
爸会说小时候我妈给我扎两只小辫子的时候,我疼得直哭。那时候的我多可爱多听话。
爸现在也会一边否定甚至责骂我,一边往过来北京看望我的妈妈的行李箱里,放一些现做的家乡菜。一些干的海产还有自己做的咸菜。
但我们之间的交流却不再如从前,我也不知道如何改变这个局面,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这条路的谁是谁非,尽管我知道最后买单的是我,尽管我不知道孝顺父母和追寻人生意义在哪个时期的轻重。
但我知道我还是那个孩子:那个一直好奇外面的世界的;那个跟随自己内心行走的;那个相信先尽人事,后天天命的…
爸爸的女儿。
谨以此文感谢爸爸一直的爱,伴随我到任何地方。
2017.0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