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别做梦了”~押井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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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小原笃 有个词儿叫豁然开朗,前几天我去东京艺术大学听了押井守的讲演,他的讲演里就有种让人豁然开朗的东西,下面给大家接受一下吧。押井导演在《GHOST IN THE SHELL/攻壳机动队》(1995年)里提到的“灵魂ghost”是什么? 《空中杀手》(2008年)里为什么没有救赎?我觉得我听了讲演后大概明白了,大家有兴趣吧? 对于身体被极端机械化电脑化的“义体”来说,能作为“生命”和“自我”的证据的,只剩下“灵魂ghost”了,我把它理解为意识、精神、心、魂“之类的东西”,但是押井导演简单明了的说,“灵魂ghost”是“感受(思い)”。

“攻壳很出名,在外国受到很多质问,但他们最终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灵魂ghost’是什么?‘灵魂ghost’不是魂,不是灵(spirit),更不是物质性的东西。而是在一种非刻意的自然过程中产生的。你有我有,花朵小狗小猫也都有,甚至偶人可能也有。也就是说‘灵魂ghost’是一种‘感受(思い)’。古旧的人偶里就寄宿有这种‘感受(思い)’,这么说的话日本人大概能马上明白,但是西方人就完全没法理解了。他们所知的‘魂’‘灵’什么的没有那么模棱两可。” 原来如此……在泛灵论的东洋思想里“感受”这个说法虽然能被认同,但是“感受”又是什么个东西呢?太模棱两可了。模棱两可的话比较容易理解,这大概是东洋式的或者说是日本式的思考方式吧。但是我却在想“感受”在采访时该怎么翻译呢,feeling,affection,还是emotion?

接着导演就《攻壳》和其续篇《无罪》(2004年)又作了如下解释。 “攻壳在美国和欧洲被接受的方式有点不一样。欧洲把它当做东方赛博文化来理解。戛纳电影节和柏林电影节为什么让我的作品入围呢?顶多就是作为他们的艺术世界的‘周边文化’来参照而已,和古希腊罗马式的,或者基督教式的“正统”文化不同,只不过被看做是“边远地方”的文化思想罢了。而在美国攻壳更是被看做‘雅皮士的玩物’而已。他们大概觉得让一个满嘴哲学术语的女性满世界乱开枪什么的挺酷的吧,这和戏剧艺术、思想文化什么半毛钱关系没有,顶多在些地下俱乐部里被播放。这种美国式的全球化和欧洲的看法本质是一样的——只不过是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谈论外面的东西罢了。” 作为异端的珍奇文化被接受,这适合于所有的日本动漫(甚至日本国内有时也把动漫当成异端的珍物)。押井在《攻壳》和《无罪》里为了让其内核里包含有东洋文化不仅提到了自古已有的“东洋情趣”,甚至触及到了爱德华·萨义德批判的东方主义——用帝国主义式的眼光看待问题。其结果使得押井的作品更成为了异端珍品中的珍品。

另外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是押井导演就最后一部长篇动画《空中杀手》的谈话。导演曾说这是部“为年轻人做的简单易懂的作品”,在主持人的追问下,押井导演这样说道: ——“简单易懂,并不是说在鼓励或者安慰他们(日语简单易懂的和温柔的是一个词,就是亚撒西一)。而是‘适应’的意思,我觉得在适应世界之前年轻人经历什么都无所谓。最近碰巧有很多机会和初高中生谈话,我想说现在年轻人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残酷啊。我想跟他们说,你们尽量平庸无名的生活吧,趁早别相信‘每个人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之类的大人们挂在嘴边的谎话了,趁早放弃幻想,别做梦了,你们的未来里没有任何好事了。我大概是带着这种想法做的这部动画吧。” 为什么说的这么露骨呢,我想起08年8月11日时,我在本栏的一篇文章中写到《空中杀手》“是绝望还是露骨”的话。 主人公是个和传说中最强飞行员的复制品(克隆?)一样的人,他永远年轻并将一直在战争中存在到死,为了逃脱这命运,他在和最强飞行员的战斗中死去。然后其他的复制品一样的青年也像曾经的主人公一样来到了这里。故事以此为结尾。孩子(复制品copy)终究是战胜不了大人(原型original)的,就像在一个封闭的圆里,永远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就这样,导演把他所说的“就从没有梦想没有希望开始吧”变成了一部精彩的作品。但是我们仍然想知道,这些到底是从何而来的,难道都是“大人的谎言”吗? 这个讲演被安排在东京艺术大学研究生院映像研究院11月12日举行的“第二次映像媒体学峰会 LOOP-02 漫画动画的映像媒体学再思考”的第二部分(第一部分嘉宾是漫画家竹宫惠子)。 押井导演指出,正是日本人只顾接受和应用科学技术,从没想过科技的内核里应该含有的思想,才导致了这次的核泄漏事件。为了改变当事者不同的想法,他呼吁将这次的事件称为经广岛长崎之后的“第三次原子弹爆炸”。押井导演分析说,和“科技思想”的缺乏一样,日本的动漫作品也缺乏内核,他以自己的作品《机动警察》为原点展开批评,认为只追求机器人外表的动画制作者的思考方式和科学家一样,没有内核的日本动漫只追求表面化的细致描绘,以“遥远东方岛国上的珍宝”的身份赢得现在的世界地位而已。日本人把动画做的像工艺品一样,不停追求细致。在这种意识的主导下,面对特别适合细致描绘的“机器人robot,智能机器人android,半机器人cyborg”的时候,因为过度的细致描写,主题就被固定住了,只能表现肉体和自我意识。押井说,动画的这种表现形式,在发展的过程中自动产生了这个主题。然而写实不过是低劣的复制现实罢了,与此不同,动漫“虽然没有现实根据”,但是却得以成为珍贵的工艺品。因为动漫从根本到细部都能控制,所以拥有这种能力的动漫导演都变得狂妄自大,他们认为世界上历史上的任何东西他们都能完整的表现出来。在押井看来,这是非常糟糕和危险的。因为这更加吸引了年轻人。但是在我看来,现在的动画几乎都变成了御宅族的消费品,如果没有了复制的话,这种表现形式将不复存在。另外,独角兽高达的角作为一个主意是挺有意思的,但是,这又怎样? 押井讲了大约2个小时,他依旧喋喋不休,做笔记实在是件苦差事。其实,我倒是更想问一下导演,你还有没有新作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