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图过路记——和房东的一日

波尔图，又是个因为顺路而加入的计划外的城市。房东说，不用担心找不到她的家，因为她会带着她的狗狗一起在麦当劳门口等我们。

30年代的咖啡厅改成的麦当劳很不像麦当劳，汉堡都吃出了咖啡的感觉。拖着箱子走到门口，先看到狗狗，进而认出她——苍苍白发的一个奶奶，带着豹纹墨镜，有点酷的样子。狗狗很喜欢人，汪汪两声开始啪嗒啪嗒甩尾巴。俩爪子也不尖，挠痒痒似的往我身上爬。口水舔在腿上，凉凉的。房东奶奶很用力抱抱我们俩，一边用葡萄牙语说着自己英语很烂，一边带着我们往巷子里走。

打开家门，楼道里隐隐约约有回声。狗狗汪了一声摆摆尾巴，大概在说，家呀，今天我们又有新客人了。家具静静的浸在女主人的香氛味道里，屋子里只回荡着房东事先开好的音乐，葡萄牙风格的鼓点非常欢快。

我们和房东奶奶去她推荐的店里一起吃午餐。她葡萄牙语说着什么，其实大意都不能明白，我们只是一直点头，"Yes! Yes!"、"OK"。离开软件只能用身体语言和表情交流的三个人，也不知道整段时间都在聊些什么。我嚼着鸡腿，鸡腿肉用叉子戳一戳就能轻松撕开，恰到好处的软烂、咸香和松脆。再叉一叉子。唔~好吃~ 真的很好吃，但是语言不通，只能笑，努力把所有的好吃表情写在脸上。 然后去她推荐的店里一起咖啡。抿一口之后的沉默让我有点坐立难安，我或许无法一直用力表现食物的美味。于是扯淡。问到bnb开了多久，她用翻译软件打字，“自从我的病痊愈……” 畅畅回，“什么病。” 她说，“抑郁。” 我接了一句Why，她马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感觉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我有点悔疚便立刻住嘴，也不敢看她，OK了一声拿起咖啡，装模作样喝一口。 好的，那就什么也不说，默默喝咖啡吧。努力不让脑海中止不住开始飞速转动的各种场景发散，觉得哪怕故事不足为外人道，像个玩具坐在这里陪陪她一阵子也挺好。

下午，她领着我们绕着在波尔图河北岸转了转。这个城市很美，山山海海相互依偎，游人来来往往。她说，晚上请你们晚餐，谢谢你们请我吃烤鸡。我们点点头，好的。虽然更想在河边看广场。 我们打趣，这是关爱空巢老人的一天。但是我的心里其实满满都是泡汤的波特酒计划，后来下午跑去山那边看了眼酒窖还发现今日预约已满。而留在家睡觉的畅畅说，她关门听见房东在家大声说话，也不知道是打电话还是对着狗，不太开心的语气。

“其实感觉有点奇怪。”

从午餐完咖啡毕的回家路上，我走在她身后，她手上还握着给狗狗留的鸡腿。虽然家里只有狗狗，但是至少还有狗狗在家等着她啊。只是一人一狗，还有流水的短租客，时光来来去去。于我们，波尔图只是一个夜晚。对于她，流水的房客，每个房客语气夸张的赞美与肢体语言，一日里分享的午餐上烤鸡咖啡和甜品，见面时牵着狗狗在麦当劳门口的等待。

只希望她不是活在这反复回放的一日的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