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通人性的鱼

家里的小鱼阵亡了。

起因是妈妈看着一条鱼太过孤单，又买了两条鱼，当时我就很警觉，因为一般早市买来的金鱼都活不长，我怕这两条鱼把原来的小鱼“带走”，妈妈说那就分开养，我也没再坚持，让三条鱼挤在鱼缸里去了。

过几天，新买的鱼和原来的小鱼全部阵亡了。

我总是会浮现出这条小鱼阵亡的念头，因为它活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妈妈说活了五六年，我估摸着至少也应该三四年了。它已经成为家里的一部分，就如同花花草草一样，我很少刻意的去关注它，连它来我们家的时间也记不太清楚。

我原本以为它的离开会令我很难受，但当它真的浮上水面，我也只是叹了口气，似乎如释重负一般。我实在是太过担心这条小鱼。

小鱼就在我屋子窗台的鱼缸里。我其实不算懒，但是只有一条鱼，我也很少去伺候它，有几次它都半夜很猛烈的来回翻滚，应该是水里缺氧了，我被它吵醒，又着急，又不知所措，每次都是高高举起我的水杯，把杯里的水倾倒在鱼缸里。也不知它是被水流吓到了，还是呼吸到了氧气，小鱼也就不再吵闹了。

通常小鱼半夜折磨我之后，第二天我都会给鱼缸换水，换自来水，自己从来没有控制过水温，或者是给水过滤，就是很简单把原来的水倒到另一个盆里，然后灌满自来水，然后再把小鱼捞回来。小鱼的神奇之处在于每次我捞它回来，它到我的手心里后就不再挣扎，安静的让我把它放回去。

如果说给鱼换水我还比较注意，那么喂鱼我简直是毫无章法。妈妈买的是颗粒鱼食，一袋可以用好久，每次撒上一点，就不再管了。但在喂食的时候，我发现这条小鱼似乎通人性。

我基本想不起来喂鱼，但是我基本每天早上起来后，那条小鱼在鱼缸里看见我总是拼命摇尾巴，然后随着我的方向一直游。我最开始以为这只是偶然，后来发现不仅是早上，晚上屋子里开灯如果它看见我，也是拼命游，一直追着我游，提示我它现在很饿。我把鱼食一点点倒进去时候，它的嘴就在水面等着，一点点把水面上的鱼食吸进去。吃饱后，我再在它面前经过它就不再看我了，又变成了一条普通的鱼。

我原本以为只有猫狗之类才会主动和人类沟通，没想到这条小鱼也会，我想这条鱼的脑发育一定很发达，它能够向鱼缸外的人发出信号获得食物，再换水时又很清楚自己不会受到生命威胁，所以一直很安静。我总感觉水中的它似乎了解空气中的我，以至于我慢慢对这条小鱼产生了感情。这条小鱼已经成为了我每天生活的一部分，虽然我依旧是对它爱答不理，可它似乎从不嫌弃，每天早上都摇尾巴催促我喂食。这条鱼活的越久，我越害怕它失去生命。

小鱼死后，新买的另一条鱼也很快阵亡，鱼缸空了。妈妈有些懊悔买了两条鱼，因为确实它的出现把小鱼带走了。我写下这些文字时，心里竟突然有些酸楚，我想妈妈大概可会闪现出这种情感。但鱼毕竟不同于猫狗，没有那种撕心裂肺之感，即便有，似乎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妈妈很快就买了新的鱼，我想和这些新伙伴们建立感情，可是它们都是在一周之内接连阵亡。妈妈又买了几条，又阵亡。我上网查了以下，有很多人都很疑惑为什么买时活蹦乱跳的鱼，到家就活不长久，妈和我都怀疑是不是卖鱼的人喂了什么药。

现在鱼缸里仅剩下一条很小的鱼，它只来我们家一周多，木讷的很，看来并不是所有的鱼都想小鱼那样聪慧。它每天就是呆呆的在鱼缸里，连游都懒得游一下。每天给它喂食，它也提不起兴趣，敲打鱼缸边沿，它也没有反应。我和妈妈说这条小鱼如果也阵亡了，就暂时不要买了，鱼接二连三阵亡，不说难过，也是件很扫兴的事。

几米在《微笑的鱼》中写道：“她始终带着微笑的表情。我喜欢这条鱼。我拥有一条像狗一样忠心，像猫一样贴心，像爱人一样深情的鱼。”

第一次听到这段话是在一个广播节目里，这个节目和这个主播也已经消失很久了，但我还是时常想起他。我是一个不太喜欢变化的人，和很多东西在一起久了就习惯了，慢慢便生出感情，便不想把他们丢弃或者换掉。当它们离开我时，我更是时常怀念。

比如，曾经陪伴我的那条鱼，那条通人性的，像狗一样忠心，像猫一样贴心，像爱人一样深情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