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天，2017-05-28
笑笑，
奶奶跟二姨奶视频聊天，你在旁边凑热闹，久而久之，你跟二姨奶也熟悉了。有一天，你把大象拼图拿出来，一块块拼给她看。你拿起一块蓝色的，说“这个不对”，又拿起一块绿色的，说“这个也不对”，然后拿起黄色的，说“这个对了”。你把它放在小木框里，安在中间，再拿起一块小小的橙色拼块（其实是一头小象），安在大象肚子下面。你一边告诉二姨奶哪块是对的，一边讲解要抓住哪个部位，放在什么地方。最后完成的时候，你快乐地说“成功啦！” 二姨奶很是惊讶，说这么小的孩子，可以逻辑清楚地把整个过程演示完毕，未来如果当老师，真是一块好材料。
这周，我第一次感受到用法语与你聊天的乐趣，你似乎什么都懂（虽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说什么，你都可以很清楚地重复，有些词句，你自己会主动用，而且用得非常准确。周六中午，你不肯放我去上班，捧过来一本本法语书，让我读给你听，你一边听，一边指。书里的情节，你都可以理解。
我周五晚上给你讲故事，《小马过河》，你也喜欢听，连续听了三遍。从前我用法语给你讲过，你不是很感兴趣。这次我讲完第三遍之后，问你小马要过什么，遇见了谁，又遇见了谁，然后又去问谁的意见，你讲得都很清楚。你长大了。如果你真的能听懂法语的版本，就更好了。想来其实是我当初不够坚持，没有真的做到跟你只讲法语。其实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不懂法语，我们坚持只讲法语是很难的。不过即使每天只有一两个小时，也已经很不错。我听说某些所谓的国际幼儿园，全外语浸润环境，也不过是每天两堂各二十分钟的外教课，一位外教，对七八位小朋友。所以真是不能指望在幼儿园学什么，你能和小朋友玩得开心就好。
今天早上，我跑到王家沙南京西路总店去买粽子，因为时间尚早，所以几乎没有人排队。两只八宝粽、两只大鲜肉粽、四只蜜枣豆沙粽、四只碱水豆泥粽。午饭时，我问你，“笑笑，你有没有吃过粽子？” 你睁大了眼睛，努力想听懂什么是粽子。我又问了一句，你摇摇头。我笑起来，其实爸爸怎么会不知道你到底吃没吃过粽子。好吧，这是你人生第一次吃：我捏了几小块蜜枣豆沙粽给你，你乐不可支。奶奶再喂你白粥，你就摇头不要。我只好把粽子掺着白粥喂给你，再加上豆腐和虾，你很快就吃完了。
晚饭后，奶奶喂你吃山竹。我说我不太会剥，爷爷奶奶感到诧异，我说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呢，我从来没吃过。爷爷有点感慨，说你这走南闯北的，居然没吃过山竹。我笑，说其实我没吃过没见过的，多着呢。不过看你吃得那么开心，我倒是有一点小“嫉妒”，爸爸三十八岁还没吃过的水果，你两岁就吃到了。
笑笑，爸爸生在东北的小城市，而奶奶则是到了二十岁才走出农村，因为上大学而进入城市，爷爷虽然长在城市，但其实也生在农村。所以，无论是经济状况，还是文化积累，其实我们与农民都相距不远。爸爸十九岁那年，第一次去北京，见到了天安门，坐上了地铁，二十一岁那年，第一次从大连飞北京做翻译，算是坐过了飞机，二十二岁，第一次见到了法国流线型的高速列车，听说时速可以达到270公里，几乎目瞪口呆。今天，生在上海的你，对这些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有一天，当你长大了，如果你有了非常优越的生活环境，也不可以由此轻视农民，或者城市里处于生活窘境的人们。
到明天，爸爸就在上海生活了整整五年。这五年里变化颇大，从学校里苦读书的学生，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行业。虽然爸爸一直在告诫自己不可“狐假虎威”，但是周遭的环境，还是或多或少地让爸爸有点飘飘然，以为当时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后来光环褪尽，才意识到其实从前有多么“幸运”，那些待遇，不是爸爸本人应该拿到的。真正的公平，其实是从现在开始。所以当我要忍受一些所谓的不公，转念想想，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年纪渐长，所谓中年危机和中产焦虑都随之而来。挫折时，固然会沮丧甚至愤怒，对前路迷惘；但回到家里，看见活泼可爱的你，更觉得人生充满希望和责任。倘若事业上顺风顺水，或许今天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你。或许那是人生更大的缺憾呢？况且，爸爸心头的阴影没有完全散去。四月底持续的高强度工作，让我的咽喉肿痛不已，爸爸非常担心是癌细胞扩散，上周检查，开了一堆药，医生嘱咐如果一周情况仍未好转，需要去做鼻镜。于是爸爸吃了一周抗生素，喷剂和药水也同时使用，现在基本不痛了。爸爸这里还好，外公则病倒了。右颈淋巴处发现恶性肿瘤，上周二做了手术，目前还在等石蜡切片的最终结果，颈部的这个肿瘤，未必是原发，所以可能还要继续筛查源头。笑笑，不知未来的历史会如何记载我们今天的这个时代，爸爸想告诉你的是，掠夺性的开发经营，已经让我们开始为此付出代价，有那么多亲朋好友死于癌症，而我们并不是有着什么癌症基因的家庭。每个家庭都是这样，唉。说了这么多，只希望你能快乐成长。
奶奶跟二姨奶视频聊天，你在旁边凑热闹，久而久之，你跟二姨奶也熟悉了。有一天，你把大象拼图拿出来，一块块拼给她看。你拿起一块蓝色的，说“这个不对”，又拿起一块绿色的，说“这个也不对”，然后拿起黄色的，说“这个对了”。你把它放在小木框里，安在中间，再拿起一块小小的橙色拼块（其实是一头小象），安在大象肚子下面。你一边告诉二姨奶哪块是对的，一边讲解要抓住哪个部位，放在什么地方。最后完成的时候，你快乐地说“成功啦！” 二姨奶很是惊讶，说这么小的孩子，可以逻辑清楚地把整个过程演示完毕，未来如果当老师，真是一块好材料。
这周，我第一次感受到用法语与你聊天的乐趣，你似乎什么都懂（虽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说什么，你都可以很清楚地重复，有些词句，你自己会主动用，而且用得非常准确。周六中午，你不肯放我去上班，捧过来一本本法语书，让我读给你听，你一边听，一边指。书里的情节，你都可以理解。
我周五晚上给你讲故事，《小马过河》，你也喜欢听，连续听了三遍。从前我用法语给你讲过，你不是很感兴趣。这次我讲完第三遍之后，问你小马要过什么，遇见了谁，又遇见了谁，然后又去问谁的意见，你讲得都很清楚。你长大了。如果你真的能听懂法语的版本，就更好了。想来其实是我当初不够坚持，没有真的做到跟你只讲法语。其实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不懂法语，我们坚持只讲法语是很难的。不过即使每天只有一两个小时，也已经很不错。我听说某些所谓的国际幼儿园，全外语浸润环境，也不过是每天两堂各二十分钟的外教课，一位外教，对七八位小朋友。所以真是不能指望在幼儿园学什么，你能和小朋友玩得开心就好。
今天早上，我跑到王家沙南京西路总店去买粽子，因为时间尚早，所以几乎没有人排队。两只八宝粽、两只大鲜肉粽、四只蜜枣豆沙粽、四只碱水豆泥粽。午饭时，我问你，“笑笑，你有没有吃过粽子？” 你睁大了眼睛，努力想听懂什么是粽子。我又问了一句，你摇摇头。我笑起来，其实爸爸怎么会不知道你到底吃没吃过粽子。好吧，这是你人生第一次吃：我捏了几小块蜜枣豆沙粽给你，你乐不可支。奶奶再喂你白粥，你就摇头不要。我只好把粽子掺着白粥喂给你，再加上豆腐和虾，你很快就吃完了。
晚饭后，奶奶喂你吃山竹。我说我不太会剥，爷爷奶奶感到诧异，我说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呢，我从来没吃过。爷爷有点感慨，说你这走南闯北的，居然没吃过山竹。我笑，说其实我没吃过没见过的，多着呢。不过看你吃得那么开心，我倒是有一点小“嫉妒”，爸爸三十八岁还没吃过的水果，你两岁就吃到了。
笑笑，爸爸生在东北的小城市，而奶奶则是到了二十岁才走出农村，因为上大学而进入城市，爷爷虽然长在城市，但其实也生在农村。所以，无论是经济状况，还是文化积累，其实我们与农民都相距不远。爸爸十九岁那年，第一次去北京，见到了天安门，坐上了地铁，二十一岁那年，第一次从大连飞北京做翻译，算是坐过了飞机，二十二岁，第一次见到了法国流线型的高速列车，听说时速可以达到270公里，几乎目瞪口呆。今天，生在上海的你，对这些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有一天，当你长大了，如果你有了非常优越的生活环境，也不可以由此轻视农民，或者城市里处于生活窘境的人们。
到明天，爸爸就在上海生活了整整五年。这五年里变化颇大，从学校里苦读书的学生，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行业。虽然爸爸一直在告诫自己不可“狐假虎威”，但是周遭的环境，还是或多或少地让爸爸有点飘飘然，以为当时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后来光环褪尽，才意识到其实从前有多么“幸运”，那些待遇，不是爸爸本人应该拿到的。真正的公平，其实是从现在开始。所以当我要忍受一些所谓的不公，转念想想，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年纪渐长，所谓中年危机和中产焦虑都随之而来。挫折时，固然会沮丧甚至愤怒，对前路迷惘；但回到家里，看见活泼可爱的你，更觉得人生充满希望和责任。倘若事业上顺风顺水，或许今天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你。或许那是人生更大的缺憾呢？况且，爸爸心头的阴影没有完全散去。四月底持续的高强度工作，让我的咽喉肿痛不已，爸爸非常担心是癌细胞扩散，上周检查，开了一堆药，医生嘱咐如果一周情况仍未好转，需要去做鼻镜。于是爸爸吃了一周抗生素，喷剂和药水也同时使用，现在基本不痛了。爸爸这里还好，外公则病倒了。右颈淋巴处发现恶性肿瘤，上周二做了手术，目前还在等石蜡切片的最终结果，颈部的这个肿瘤，未必是原发，所以可能还要继续筛查源头。笑笑，不知未来的历史会如何记载我们今天的这个时代，爸爸想告诉你的是，掠夺性的开发经营，已经让我们开始为此付出代价，有那么多亲朋好友死于癌症，而我们并不是有着什么癌症基因的家庭。每个家庭都是这样，唉。说了这么多，只希望你能快乐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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