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陈笙和韶光的十五年》 第一章 初相遇的酒吧 谈不上认真的开始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在与韶光的聊天和沟通过后,我希望以更真实的叙述,真诚地记录他们一起走过的十五年,帮韶光完成一个心愿,给陈笙短暂的一生,多留下一份纪念。
——写在前面
在二〇一七年的炫夏来临之前,陈笙没能等到这个颇具青春意味和色彩的季节,他的生命戛然而止了,卒年四十四岁。
或许对于他而言,青春已经成了一种记忆,虽然难以割舍,但终究要封存。
四月十二日,距离他二〇一五年八月上旬的第一次脑溢血已经过去了一年八个月。在此期间,他经历了治疗和康复训练,逐渐有了好转。这天下午,陈笙对相处十五年的男友韶光说自己不太舒服,因为近来陈笙的状况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所以韶光以为陈笙可能只是有些乏累,睡上一会儿就好了。于是他开始安顿陈笙到床上歇息。
说来也是奇怪,韶光这天的时间表有些一反常态,平常他都是安排好陈笙吃完晚饭再去健身。这天他也不知怎得,等陈笙睡下后,他下午两点就出门去健身了。
等到五点多回到家中,韶光看陈笙已经睡醒起了身。韶光开始张罗着做晚饭,七点多的时候一起吃罢。陈笙径自去上卫生间,当时韶光雇的伙计也在屋里。几分钟的功夫,就听到陈笙在马桶上喊着:“哎呀,头晕头晕。”随即听到哐当一声。
韶光冲进卫生间,看到陈笙倒在了地上,身体已经不能动。只是眼睛充满了渴望地想要对韶光说着什么,却什么也再说不出来。同时,陈笙眼睛闪了一下,可紧接着眼神中的光就消失了。
韶光意识到了这危险的情况,赶紧打了120。然而,等救护车赶来,医生直截了当地说,已经没救了。等送到医院,陈笙被最终宣布了死亡。
韶光与陈笙的兄弟姐妹一起安排完了陈笙的后事,将他安葬在了老家山东。
缺少了陈笙的生活,韶光过得有一些恍惚。陈笙刚走的一段时间,韶光不敢触碰与陈笙有关的物品和记忆,“因为太痛了,会痛得身体受不住。”
即便现实生活中,韶光不敢回忆。但在每天忙完后的空闲中,陈笙却仿佛不曾离开。
一.初相遇的酒吧 谈不上认真的开始
一天忙碌繁杂的工作收了尾,晚间洗漱时韶光瞥见镜中的自己,眼神里透露着倦怠,唇边蓄着的胡须、不再像以前浓密的头发,让面容多了些许沧桑,唯有身材比之前更加健壮和魁梧了。看得出了神,隐隐约约地,韶光仿佛在镜中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头发黑亮,满目含笑,眉宇间散发着掩饰不住的神采,彼时的嘴角似乎总是情不自禁地上翘着,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和爱情的满足感,那个时候他和陈笙刚刚相遇……闪回之间,韶光突然怔住了,他不想再往前追溯。
慌乱中他完成了洗漱步骤,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到了床上。不曾发觉,竟然又到了农历十五,盈盈的满月将雪白的月光投射进了屋内,洒在床上,也洒在韶光的脸上。然而,这十五的月光在今夜看来,却怎么看都有一些惨白,带着淡淡的忧伤。
“阿光,阿光……”,半梦半醒之间,韶光的耳畔,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着自己。
循着声音,韶光微微地睁开了眼,影影绰绰中,看到了一张熟悉又充满朝气的面孔——眼睛不算大,却黑亮得炯炯有神,眉毛重得有种毛笔写意的泼墨感,并不算高的鼻梁让面部的轮廓缺乏了一些立体感,两颊和额头都很饱满,浅笑着的嘴唇轻薄得如同蝉翼,却有些害羞地翕动。
“对,这就是我二〇〇二年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面容”,韶光内心里异常坚定地向自己确认着。在十五年前的五一假期,在深圳的一家酒吧里,好友程伟岳突然冲韶光挑了下眉眼,“看,穿灰色短袖的那个看上去不错哦。”
韶光顺着程伟岳的目光,转过头去,追踪到了不远处的灰色上衣的陈笙,浓眉很吸引人,歪靠在双人皮沙发座椅上,似乎正听对面朋友聊得起劲,笑了起来,随即又跟几个朋友碰了下杯,将酒送到嘴边微抿着。
他的另一只胳膊搭在旁边男孩的身上,那个男孩留着酷似贝克汉姆的莫西干发型,头发染成了当年流行的棕黄色,瘦瘦的瓜子脸上,眼睛却很大,并隐含着一种神秘感,神情中不自主地流露着一些玩世不恭的小坏。
“他确实看起来挺不错的。”韶光嘴里这样说着,眼神却变得目不转睛起来。
正在看时,对面的时尚男孩偶然发现了来自这边的注视,并提醒旁边的几个伙伴,“那边几个人在看咱们,八成是看上谁啦。你们猜是看上了谁?”紧接着,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坐在对面的两个人,是刘栋?晨海?随后又指向了旁边的陈笙,“还是阿笙?”。指到陈笙时,他忽然害羞起来,“怎么可能会是我,我觉得是在看你才对,咱四个里,就属秦铭最帅最酷啦。”
秦铭的举动,让韶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赶紧将目光转回到桌前。却没料到一旁的伟岳抢声说:“怕什么?喜欢就是喜欢。看我去帮你把他喊过来。”
随即,伟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陈笙他们桌前,还没等他们缓过神,他话音已出:“灰上衣的这位帅哥,我一哥们觉得跟你挺有眼缘,希望能交个朋友,方便过来跟我们喝一杯?”说着顺势往远处的韶光指了一指,几个朋友望见韶光,虽看不出身高,但总体是一副年轻硬朗的外型,同时在冲这边会意地微笑着。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陈笙有些错愕,而旁边的秦铭却连忙推了他一把,“去吧,没什么可害羞的,说不定今晚有故事呢。”
陈笙没好意思推辞,跟着伟岳来到了韶光这一桌,几个朋友连忙给陈笙让出韶光对面的位置坐下。陈笙看到韶光的第一眼,觉得他见他额头很宽阔亮堂,鼻梁高挺,唇形饱满,目光有些深邃,整体感觉粗犷中难以掩饰着一股外露的精气神儿,心里不由得对韶光萌生了很大的好感,想着今天这趟兴许真是没白来。
伟岳怕他们有些尴尬,率先挨个介绍道:“我叫伟岳,老家湖南岳阳的,现在做互联网方面工作,大家都喊我大岳,说实话这五岳里,我还真就只去过衡山,我们几个里边年纪属我最大,今年;我旁边的陆然,家是江西上饶的,做生物医药的工作;坐你旁边的这位,是韶光,跟我是湖南老乡,不过老家在湘潭,现在证券公司工作,我们几个里边,属小光工作最好,最有能力。对了,这位小哥你怎么称呼?”
陈笙被这一番真诚的介绍,竟然感觉增添了不少亲近感,连忙说道:”我叫陈笙,朋友们都叫我阿笙,老家是山东淄博的。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刚说出自己还没工作,阿笙心里竟隐隐地有些后悔:这几个人的工作都听起来不错,说出自己没工作,会不会被他们瞧不起。
“为什么这么大老远从山东跑到深圳来啊?怎么没去北京闯闯,深圳有什么好。”伟岳略有些疑问。
“只是想跑得离家远一点,也没想那么太多。老家的同学、亲戚朋友和邻居的孩子都结婚了,家里压力好大。在家时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离家远了,总算是清净不少。”阿笙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