铨斋志怪（五）常半仙

常半仙者，只知其姓不知其名，却扬名于五村四店，左右远近无不叹服之。传名皆呼“半仙”，当面皆呼“二姑”，二姑有求必应，应之必验。 初，二姑未知名，普通农妇也。岁四十，忽梦神灵而顿悟，醒而设贡敬拜，始代上神行善，医困解难，谋福于田间坊社，口口相传于世。 李某，幼时多病，医药无起色。母拎二公鸡求之于二姑，二姑收之炖之。其一贡于上神，另一与李食之，事毕，曰:“汝子为上神之童子，凡童子者，上神爱之欲招之急。须锁之，当无恙矣。”遂于炕头柜取一锁，教李跪于神位前，行诸仪式，病果少，后长成壮汉矣。 此等事于二姑甚多，另有孙某者，亦受童子锁。二姑嘱其成婚前须解之，否则不利于身。年即长，孙竟忘。锁未解而婚，不谐即久，方悟，急解之，如鱼矣。 二姑论辈分为吾母之堂嫂，吾虽呼之妗，闻之亦不稍信。时值儿病，久无精神，医之半月未渐愈。母急，欲问于堂嫂，吾哂之不许。母背吾而通电话，二姑曰:“此称为掉魂儿，须妹将掌紧贴听筒，待我渡气一口后，汝捂之，复按于孙之额头，当可无碍。”依言行之，次日寻愈。吾闻之亦不置可否，此后母与二姑联系甚密，敬仰亦甚。 这日，常二姑来电言:行大道近二十年矣，近梦上神召唤，心知泄天机众，寿已折，当不久于人世。妹勿悲勿伤，嫂在世得赞誉、锦旗无数，财货哪可比之？余愿足矣，勿念。虽去，亦得吾意中之归宿。未几，二姑无病安逝，享年六十。 铨斋主人曰:所谓半仙者，多贬义，世人好于“仙”字其后加“儿”字以讽装神弄鬼者也。吾深以为然，曾年少气盛，坚持无神论之脑筋，嬉笑怒骂皆俱。然于长辈行信奉膜拜之时，未稍忤逆，更明示虔敬，此可呼为孝否？今日观之，鬼神者多导人向善，而无神者导人向利矣，呜呼哀哉! 铨斋主人又有悼诗曰: 鬼神天地无常域，留得君心日月明； 俯仰何悲归大道，人间薪火自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