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列车情结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在有些时候,喜欢坐火车的这个过程,胜过对目的地的渴望。 我经常会幻想一个画面,坐在靠窗的位子,盯着窗外的一切向后退,城市与村庄,天边的远山和云彩,隧道的里昏黄的灯光。它会经过大片农田,有扛着锄头的男人呆坐在田里,会经过一大片失落的工厂,巨大的厂房成为一个突兀的背影,远处的烟囱冒着浓烟。这应该算是一种列车情结。 淄博到泰安有一列小火车,五节车厢,绿皮,内燃机车头,没有广播,没有空调,窗子打开10公分,玻璃上布满尘土,烧开水靠锅炉,平均时速32公里,先上车后买票,咣当咣当的穿过整个鲁中山区42年,全程票价11块5毛钱。大一时就知道有这么一班火车,一直想着要去坐一次,一天拖一天,总想着还有机会还有时间,直到毕业也没成此行,上周知道小火车就要停运了,有些抑制不住,并非没有坐过绿皮车,只是没有坐过这一班,想坐一次想过太多次,赶在最后的时间,满足我的一己私欲,了一桩遗憾,不然又会因此被自己念叨好久。 前一天晚上到达,第二天早上五点半起床,早早的到火车站,等待着6点52分的到来,面对它,感觉像是在参加一场仪式,我忙着拍照,告诉朋友,有些孩子般的兴奋。旁边坐着的上了些年纪的阿姨突然拿着她的票问我有没有座,我看了看告诉她有座,我想她应该不识字,淄博到西安,她有座后拿着她的票笑着对我说,“下午两点,下午两点”,不断的重复着,好像不说马上就会忘记一样,那时不过才六点多一点。当我兜兜转转一圈再次回到火车站时才刚刚下午两点,我听到那位阿姨的那个车次,想着她该走了。 绿皮火车,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打开10公分的窗子往里面灌着凉风,车厢里的气氛有着高铁上没有的热闹,彼此陌生人也能迅速的熟络起来,问哪里下车,家住哪里,大妈们聊着家常里短,儿子,闺女,儿媳妇,大叔们讲着国家大事,G20,美国大选,国足,我插不上话,只是听着火车咣当咣当的声响,静静的看着窗外,到风景好的地方我会隔着脏兮兮的玻璃拍张照,过隧道的时候有隆隆的回响,窗外漆黑一片,玻璃上映着车厢内的我们。 没有目的的旅行最坏的地方就是不确定在哪一站下车,多买了几站,五块钱,这是我能掌握的最远距离,一天内可以折返回去。犹豫再三,还是在“西桐古”下车,借朋友的话,这个地方有一个浪漫的名字,“凤栖梧桐,一路向西”。西桐古村子里有大片大片的梧桐树,早年的街道狭窄曲折,低矮的院墙上有开出的粉色小花,野生的山枣已经完全红透,气势宏伟的桐古渡槽横架东西,路边乘凉的奶奶用诧异的眼光看着这个不知来自何处的陌生面孔。一个人走在安静的田间小道,鸟鸣虫唱,前方山头重叠,罩着薄雾,耳朵里塞着的耳机有大乔小乔的《渔樵问答》的声响。
2016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