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山夜雪

                
                
岁末于小樽。
那天晚上天狗山飞雪漫天，白絮纷飞的样子却让人倍感窒息。
亮如白昼的日光灯，像是亘古宇宙中飘浮着的地球。冬夜的风却裹挟着黑暗的气息，仿佛暗藏巨大能量的漩涡。
企于临界，平衡微妙而精巧。
仿佛于高空中，不慎低头，看见冰川倒影着自己，刹那间便眩晕且不由自主地被牵扯而去。
……
每一秒都是慢速，无比明晰地，看见黑暗如树脂因表面张力无法抗衡重力而下溢，圆润的滴形底部慵懒地蹭着树皮，细心地填满纹理中的每一道沟壑，宽容地地将每一处毛糙的纤维纳入怀抱。焦距渐模糊，万有引力不再需要借长杆与光线的放大来捕捉，压迫如流沙般填充着身体与空气的每一处间隙，看着浓重的夜叹息一般逐渐笼罩着自己，再是毛孔被密致地覆盖，属于自己的部分越来越少，直至整个人被封在这个时空的胶囊里，永远地驻足于静止的实体化固态化的时间里。
……
逐渐远离灯光与温暖所在。在凄凉的夜色里，自己轻盈如鸿羽，一阵风就可以被风化，散成粒子，悬浮分散于曾经吐纳过的空气中。在你被湮没的过程中，即使身边的人都毫无反应，一切仿佛自然地如从未存在过一般，你的惊惶，你那被卡住嗓子一般撕心裂肺的呼喊，却是落入无动于衷的感官。
同伴突然回神，似乎觉得这儿似乎有少了些什么的空旷，然而甚至于头绪进入脑海之前，这留白瞬间又被呛人的飞絮塞满。啊，只是因为一个人在雪夜的错觉吧，看，这六角形的结晶又悄悄地消融了，化为掌中一个小水坑，再不经意地从掌纹、指缝间溜走。未曾留下丝毫痕迹，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
……
就这样，被遗忘，被封印，被落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没有地域的边界，没有时间的度量。
不曾开始，也无结束。不存在等待，也没有希望。
这些动态的语句怎么会被创造、被使用？
千万别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呀，在这里，一切都是静止的。
（2016.12.30 小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