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母亲

今天是世界睡眠日，我要来写一点关于睡眠的故事。 我的母系的亲属，睡眠都不好，觉轻，一忧虑就夙夜忧叹，眼睛在半夜里瞪得像灯笼。而我父亲这边的亲属们，睡眠都出奇得好。属于沾枕头就着，晃也晃不醒的那种。我和我哥，都遗传了y系强大的嗜睡基因。 青春，好像就是不断地吃，怎么也不饱。时时刻刻睡，怎么也睡不足。听起来像猪，不清真。然而青春比猪更好一点的是，它还有渴求的爱，和不断向天边张望地眼睛。嗯，这大概是没被骟也没被圈的猪。 回忆青春期的每一个早晨，都是迷迷糊糊的，早读在瞌睡中念书，晚自习也在瞌睡中写字。每次都能睡得奇形怪状，然后被班主任拎起来。我哥哥说他高中的时候，宿舍里要自己生炉子取暖。可是那炉子经常熄灭。脸盆里都冻出冰渣来了，他们还是冻不醒。脱离了青春期，也是没心没肺地睡。刚工作那年，我每个上午都困，于是找个楼梯间，坐着打个盹。我有个叔叔，他年轻时，据说是被他妹妹从床上扳起来，再倒下，扳起来，再倒下，期间一直鼾声不断。我的父亲既勇敢又懦弱，他勇于面对困难和挑战，但是怯于面对人际关系。每当他勇敢的时候，他彻夜不眠，连续奋战。可当他懦弱的时候，就钻回家睡觉去了，他可以找到一切适合睡觉的地方。 如上，就是我们这家子爱睡觉的人，除了我母亲。 其实啊，关于睡眠，我本来是想写我母亲的，她是我们就唯一一个饱受失眠困扰的人。她未雨绸缪、夙夜忧叹。仿佛我们都把觉给睡了，给她剩下的，只有一个又一个清醒的凌晨。我说过，我的母系——母亲、外祖母、曾外祖母，以及一切的姨、老姨们，都是觉轻之人，她们虑人之未虑，先家之忧而忧，后家之乐而乐。她们每个失眠的夜晚，大概都在背守夜人的誓词：我是缝制棉衣的巧手，烹煮美食的火光，唤醒儿子的号角，守护丈夫的坚盾。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家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我很想写我母亲的睡眠，写一写她焦虑的夜晚，失眠的煎熬——全世界失眠者们共同的煎熬，可是我起笔，发现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煎熬。 非常惭愧。 可是想来想去，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