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被点燃，家在旋转。

周末在杭州。上一次来杭州是十年前。时光真快。

宅在酒店里，吃一个绵延的早餐。散步。看书。午餐。下午茶。看书。晚餐。散步。团在床上看电视，说话。散步。睡觉。

住在西溪湿地公园旁的酒店里，清幽雅静，夜里散步能听到蛙鸣。空气里有水气，泥土的气味，还有肥厚花斑飘散出来的香氛分子，沉静挺拔的绿植树干的神定之气。那些谈论过的话语已经支离破碎，被揉碎在时光中，这不过一周的时间，便已几乎全然忘却。我已经开始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记忆力对现实生活的不满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透露出它最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屑。

去灵隐寺敬香。寻一处友人推荐的餐馆。饭后到西湖边散步。虽然已经开春，但春寒料峭，湖边步行一阵依然会觉得冷。躲进咖啡店，喝掉一杯热拿铁，吃一块满是奶油的蛋糕，方才觉得内心安慰。

D说，到了这个年纪，才明白不惑是有道理的。我不太能够体会他对什么不再疑惑，但看到了他脸上的沉着，便知道曾经犹豫和挣扎的一些东西，逐渐能够放下。这个放下不容易，只有经历了困顿和挣扎，久攻不下甚至伤痕累累后，才会有真正的放下。年轻是放下的敌人，就像人生过去一半的人永无可能再有朝气。

我在街上行走时，常常会被那些稚气的脸庞吸引。他们全然不知自己拥有的朝气蓬勃，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多么羞怯的渴望。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二十岁，如果……也只是想想，那时的空洞和欲望，依旧能够让青春背着它应有的枷锁。只不过，当我卸下它时，换上的是另一副镣铐。

但是我不觉有何痛苦和难过。我看着D时会想，如果当我们老去的某一日，他忽然没了，或许我也会很快没了。对于这个世界，渐渐没有了念想。但我知道自己会善待生命，善待此生。我并未着急于要让自己的生命延续在另一个生命体上，那些忙于制造生命的忙碌和嘈杂依旧令我觉得难以接受。此生若说最大的遗憾，便是未曾被唤起的母性。此生最特殊的幸运，是未被母性占领后不得不放弃掉部分乃至全部的自我。

人死了之后去哪？去天堂。

是好人去天堂吧？不是，是所有的人。

那坏人呢？地狱呢？

人间即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