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安乐。
2.18
奶奶,一想到你,我就止不住眼泪。这一周,似梦一场,看到你的照片才会想起你已经走了,真的走了。这几天我经常在想,你会不会像新闻上说的火化时突然醒了,直到昨天在殡仪馆,看到你被推进去再在盒子里装着出来时,我才知道你真的走了,这世间再也没有我的奶奶了。这一世的祖孙情分断了,等来世太长。
3.9
夜来忽梦少时事,从小我便不在你身边长大,每每假日回家,我总是大声唤你,奶奶,我回来啦!你匆忙披上外衣,拉着我的手不停地抚摸着我的脸,瘦了瘦了,在外面一定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明天我带你去买衣服。出身富农家庭的你活的精致,头发定期烫,每天梳得整整齐齐,在你身患各种慢性病后准备去医院复查时,你让我们帮你挑选衣服,帮你打扮,一向不讲究的爷爷看不下去,说:你是去旅游的还是去医院啊?即使在所剩无几的日子里,眼睛都睁不开了,也让我们这些孙女帮你洗头,梳头,所以这么爱美的你总是关注我的衣着打扮,你让我只要出门就要光鲜亮丽的,不能不化妆,但又不能化太浓,穿暴露的衣服。为着这个我曾经无数次和爸爸抱怨过,奶奶连我的穿着都要管!所以每次逛街试穿衣服第一时间都要考虑这件衣服奶奶喜不喜欢。奶奶,现在你看不到了啊。每年的长假期我和弟弟都会回去看奶奶,记不清哪一年过年,在奶奶家和一个亲戚闹不愉快,一生气要回家,奶奶说压岁钱给你再走。我说不要不要,就回家了。只记得后来奶奶爬了五层楼来我房间,把压岁钱硬塞给我。我心里愧疚不敢收,倒是她一点也不往心里去,习惯了孙女的坏脾气。
在我有记忆以来,奶奶就是书本上描写的那种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典型代表 ,从来没有骂过儿孙,一句重话也没有,记得很小的时候,周末爸爸赖床,爷爷会在楼下骂现在还不起床,奶奶就说周末让他们晚点起,多睡会。后来大了一点上幼儿园,内向恋家的我哭着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走,她就陪我一起午睡…小时候经常发烧,奶奶带着我去看病打针,针扎进来的瞬间我嚎啕大哭,她抱着我不停地说着我的心肝哟我的心肝哟。暑假回去看她,她会买好早餐等我起床,或者等我起床了带我去买早餐,我挽着她的手,见到熟人她便介绍我,这是我的乖孙女,很乖的呀。我喜欢宅在家,常年不在家并没有什么朋友,她便经常让我陪她出去散步。只要我在家,她就想方设法地做好吃的。平时在学校,偶尔我也会给她打电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家长里短的,让我吃饱穿暖,不要太辛苦,多出去走走。后来病情重了,电话里她说话含糊不清,加上繁重的学业让我烦躁不堪,电话也渐渐少了……
往事催人泪。
高考完报志愿,我喜欢医学,她说学医太辛苦了,当老师好,有寒暑假。我说我不怕苦。最后我学医了,一直到现在,我还在学医的道路上缓慢前进着。在她看来,女孩子应该过着富足安逸的生活,和气融融。所以当我的堂姐堂妹们都有了各自家庭后,她的心思全放在了我的婚姻大事上。前年爷爷中风后,奶奶突然没了爷爷的照顾,一病不起,即使保姆阿姨照顾起居,也再不能回到从前。去年暑假我结束了一段恋情,情绪低迷,终日以泪洗面,瘦了一大圈。回家看她,她心疼地摸着我的脸说怎么瘦成这样了,有天夜里我做梦,梦到你回来了,一直在哭,我就想你不是在广东吗?怎么回来了…醒了才知道是梦。我听完泪如雨下,第一次相信心有灵犀。去年过年,她病情恶化,经历过一次抢救,昏迷中喊着她的母亲和哥哥,英年早逝的他们和她缘分尚浅,在她嫁给爷爷没多久便离去了。平日里我们从来没听过她提起他们,竟不知被深藏在内心深处。大家都觉得她不行了,包括她自己。好在,她挺过来了。醒来后,她把一件金饰放我手里,说你的姐姐们都结婚生子了,只有你没有,看来我是等不到了,这个金饰给你以后的孩子,不管男女,就说是太奶奶给她的。日后的午夜梦回想起,潸然泪下…今年过年回家,病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在她耳边说话,她也只能点点头,学医的我如此大意,以为她像去年一样会挺过来,过完年,我便回了上海准备研究生开学。当天晚上就收到消息说奶奶不行了,心里还存着这次会不会和之前一样挺过去的想法,一直到半夜两点,据说她的眼睛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大家问她在找爷爷吗?她点点头,中风后的爷爷不能说话,坐在轮椅上握着奶奶的手久久不肯离去…第二天早上,奶奶似乎还是这样,我便放心了,相信奶奶会挺过去的。于是放下心来去午睡,醒来后打开手机,妈妈说奶奶走了。脑袋一片空白,耳边一直回旋着奶奶走了奶奶走了…几分钟后回过神来,才嚎啕大哭。当天晚上飞回去,爸爸让我和弟弟磕头,所有情绪夹杂在一起,悲痛愧疚遗憾思念,我想一直跪下去,告诉奶奶我回来了,你快看看我的衣服,我特意没穿破裤子,知道你不喜欢。
我是一名医学生,实习时见过好几位患者在我面前离世,我理解亲属们的悲痛欲绝,却不能做到感同身受。如今,我至亲至爱的奶奶走了,才深切地感受到剜心之痛,以前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如今却无比希望她的灵魂能一直停留在我们身边,像一直以来牵着我的手一样。我不像伯伯的孩子们一样在奶奶膝下长大,可她给了我一样的疼爱,甚至更多。不知从何时起,她叫我大宝,叫我弟弟小宝。后来她才和我说奶奶年纪大了,想不起来你们的名字,所以就叫你们大小宝。说完呵呵地笑着,我却心酸地红了眼眶,我们常年不在你身边陪着,如今你走了,只能带着你的照片走过千山万水,我终于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了,亲爱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