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诗歌打动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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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语文老师老夏是个刚毕业的理想主义青年,以基廷老师为偶像,志在给我们这群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带来一阵文学清风。
他教隔壁班和我们班的语文课。每个月发了工资,他会拿出一部分钱给两个班添置新书。因为偶然看见过他的工资条还有书的订单,知道那是一笔很可观的支出。
他挑选的图书范围很广。从曹文轩的儿童文学系列到艾柯的《美的历史》。在性启蒙教育还不成熟那个时候,《美的历史》里面关于身体的描述和有裸体的配图都成为了班上男生喜闻乐见的小黄图。毕业时,有个男生说他一本曹文轩都没看过,倒把艾柯看了大半。
老夏会在晚自习偷偷给我们放电影,什么《放牛班的春天》和《死亡诗社》,内容多是“问题”少年被伯乐老师感化。所以我猜测老夏的志向是当个基廷老师一样的Captain,高举carpe diem的大旗带我们走向文学之路。
抱着这样的理想,老夏建了一个诗社。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诗社里全是我们班和隔壁班的女生。每周三下午他会给我们介绍现代诗流派,作者,还有一些他觉得好的诗歌,之后我们就聚在一起读诗写诗。听起来很红楼梦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老夏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又丑又厚的黑皮本,让我们做摘抄记灵感。每周的作业是至少写一首诗。
想来初中是我读诗最集中的时候。一半是因为觉得美,另一半是为了完成作业还有当作文的题记。
虽然我也很喜欢朦胧抒情诗,戴望舒,郑愁予什么的, 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用的题记诗句却是这种:
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你没有如期归来 /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饱含痛苦、挣扎、绝望,向往远方,向往流浪。当作题记很酷炫,通常却和作文内容并没有什么关系。
很感激老夏,也很喜欢初中在诗社的时候。每次读诗都会被触动,可能因为以前的经历,也可能纯粹觉得句子很美。在很久之后的现在,偶尔脑袋里还会突然出现“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关心你“这种句子。
上大学以后就没什么机会读诗了。最近读到的一首让我有种想回家找出黑皮本把它记上的诗是废名的《妆台》。尤其,或者说仅仅,喜欢最后两句:
因为此地是妆台,不可有悲哀。
离家六千里,没有我的黑皮本,只好把它打印出来钉在墙上,高悬于我的妆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