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神话里，这些事情不能做

作者：潘神 首发于果壳网旗下十五言

• 禁忌，是我研究了许久的母题之一，在世界各民族中都存在着许多关于禁忌的神话，这些禁忌的种类有许多：禁止偷看、禁止触摸、禁止饮食、禁止发出声音、禁止回答问题等等。我曾经在两篇文章《永远的少年》和《神话里哪些东西吃不得？》讨论过禁止看和禁止饮食的主题，但随着研究的
• 深入，慢慢的找到更多的材料，产生的想法也越来越多。

禁止偷看和禁止回头看

在普罗米修斯将天火盗来赐给人类以后，宙斯决定毁灭人类。当时世界上还只有男人没有女人。宙斯命令工匠之神赫淮斯托斯创造了第一个女人——潘多拉。诸神送给潘多拉各种美好而矛盾品质，比如：阿弗洛狄忒赐给她美貌和妖媚，赫尔墨斯赐给她机智和狡诈、善辩和花言巧语等等，宙斯则赐给她一个禁止打开的盒子。然后，就将她派往人间，嫁给普罗米修斯的弟弟厄庇墨透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潘多拉想起了宙斯赐给她的神秘的盒子，好奇心的驱动使得她不顾宙斯的禁令，打开了盒子往里偷看。结果，盒子里面放的是疾病、疯狂、仇恨、嫉妒等各种负面的事物，潘多拉一打开盒子，它们一阵风似的飞出，散落到世界各处，从此人类世界陷入了无尽的纷争，唯有希望留在了盒子的底部。

上述就是潘多拉魔盒的故事。故事里，宙斯做了一件自相矛盾的事情，给了潘多拉禁止打开的魔盒。如果他本意不希望潘多拉打开魔盒，那么一开始就不应该把盒子交给潘多拉，所以这是一个诱惑或者说是考验。类似的魔盒出现在许多神话中，还有一些神话中，禁止偷看的魔盒变成了禁止偷看的房间，或者没有道具，主人公只是单纯的被禁止做出看的行为，例如《圣经·旧约》记载的以下故事：

上帝派天使们去毁灭两座罪恶之城——索多姆和戈摩尔。天使来到索多姆之后，发现城中还住着善良的罗得一家，于是他们提前警告罗得一家要逃出索多姆，并且在逃跑的路上不准回头看这座城市。然而罗得的妻子没有谨遵天使的警告，在逃跑过程中回望了一眼正在毁灭的索多姆，结果顿时化成了一根盐柱。

类似于此，禁止偷看和禁止回头看的神话也出现于俄尔浦斯王和伊耶那岐地狱寻妻（参见《永远的少年》）、浦岛太郎、蓝胡子等诸多神话传说当中。

点金手和摸头杀

弥达斯是佛律癸亚国王。有一次，酒神狄奥尼索斯的养育者西勒诺斯喝醉酒在山林里睡着了，一帮农民将他抓起来送去给弥达斯。弥达斯认得西勒诺斯，放了西勒诺斯，还派人将他送还到狄奥尼索斯那里。为了感谢弥达斯，狄奥尼索斯答应满足弥达斯的一个愿望。弥达斯提出想要拥有点金术的能力。于是狄奥尼索斯赋予了他该能力，但凡弥达斯双手碰触过的东西都会变成黄金。

但是，负面的效果也随之而来了，即使弥达斯不想把某件东西变成黄金时，只要他的手一碰触，也会不由自主的将那件东西化为黄金。因此，他甚至没办法亲手吃饭喝水，一切生活起居只能靠仆人照顾。然而，弥达斯还是不小心还将自己最爱的女儿也变成了黄金。最后，弥达斯只能请求狄奥尼索斯收回这项能力。狄奥尼索斯让他去帕克托斯河里洗手。从此弥达斯的双手恢复了正常，而河里的沙子却都变成了金沙。

这则希腊神话的叙事重心虽然放在了弥达斯贪婪的愿望以及这个愿望所带来的恶果上，但是从中也可以看见关于触摸的禁忌。如果弥达斯不想将什么东西变成黄金，那么他就不能去触摸它，可他还是失手触摸了自己的女儿，使后者变成了黄金雕像。类似的触摸的禁忌也见于印度神话。

湿婆被魔王跋舒玛舒的苦修感动，如他所愿赐给他“无论他触摸谁的头谁都会立即化为灰烬”的能力（这不就是摸头杀的本领吗？）。跋舒玛舒用这项能力征服了他所有的敌人。有一天，跋舒玛舒看见了湿婆美丽的妻子雪山神女顿时心生歹念，想要杀死湿婆，将雪山神女据为己有。于是，他打算把湿婆赐给他能力，反过来施加在湿婆身上。

为了拯救湿婆，毗湿奴化身成美女摩西尼去引诱跋舒玛舒。摩西尼向跋舒玛舒许诺，如果跋舒玛舒能够完美的模仿她所跳的舞蹈，就与之欢好。色迷心窍的跋舒玛舒接受了摩西尼的提议，并开始模仿她的舞姿。当舞蹈达到最热烈的时候，摩西尼一手触摸自己的头顶，忘情的魔王也下意识将手放到自己的头顶，结果一下子就灰飞烟灭了。

禁止吃的食物

美丽的公主普绪克受阿弗洛狄忒的指派到冥界。事实上，阿弗洛狄忒有意要害死普绪克，早就叫冥后佩尔塞福涅想办法将普绪克永远留在冥界。佩尔塞福涅为普绪克准备了丰盛的大餐，任何生物只要吃过冥界的食物，就会永远成为冥界的居民。普绪克事先得到警告，没有吃冥界的半点食物，挫败了冥后的第一个阴谋。

然而，在这个故事中也出现了一个魔盒，在普绪克离开冥界前，冥后将魔盒交给了普绪克。结果普绪克走到半路上打开魔盒偷看，藏在里面的睡神跑出来将普绪克催眠了。幸好后来普绪克的爱人厄洛斯找到了她，并将她救醒。

禁忌的本能

关于禁止吃的食物，我在《神话里哪些东西吃不得？》一文中已经有所阐述。那篇文章提出，禁止吃的食物实际上代表的是有毒的食物。进食是动物的本能，可是进食有毒的食物，却会导致身体受到伤害或死亡，所以动物在进化过程中，势必也产生了与之相对的克制能力，也就是克制自己不吃某些食物的能力。除了吃以外，在自然生活中还存在许多其它的行为会威胁到生物体本身的生存，各种相应克制也就作为次级本能应运而生了。

在一则美洲土著人的神话中，一对兄弟躲在树上偷看女妖捕猎的滑稽场景，尽管事先哥哥已经禁止弟弟发出声音，弟弟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二人被女妖发现，违反禁忌的弟弟被当场吃掉，而哥哥被女妖留下来当晚餐，最后侥幸的逃脱了。

上述故事揭露出克制能力对于动物生存的重要性。故事中，兄弟两人代表的是正在隐藏的猎物，女妖代表捕猎者。猎物在隐藏的时候，必须严格的克制自己，不能发出任何动静，否则可能因此被捕猎者发现。在这种情境中，克制起到了保护猎物安全的积极意义。

特别作为人类，在社会生活中受到更多禁忌的束缚，弗洛伊德在《超越唯乐原则》里阐述了对原始本能的克制是人类迈向文明最首要的一步。尽管弗洛伊德对克制的原则是持否定态度的，但那是针对已经异化为压抑的原则。实际上，合理的克制确实改善了人类的生活。

克制的本能不仅是烙印在精神层面的，也是烙印在基因层面的。我们小时候都玩过“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的游戏。当这句禁令念完，所有游戏者就必须立即进入全身静止的状态，不准发出声音、不准活动任何身体部位，甚至连眨眼和打喷嚏都不准，违反规则的就算输。木头人的游戏反映出来的恰恰就是人类克制自身行动的本能。

这种克制的本能反应在神话里面就是禁忌。主人公被下了一道禁令，一旦他违反了这种禁令，就会遭到惩罚乃至于死亡的噩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