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西非大冒险
(一)当你下定决心出发,最艰难的部分就已经过去了 人生中最心神不宁的一段日子,恐怕就要数动身前往非洲前的几天了。 那是一种被彻头彻尾的未知所支配的恐惧 : 完全不清楚工作、居住环境如何,非洲究竟有几分危险、几分美丽。尽管外表云淡风轻地和人谈起寒假即将到来的非洲之行,内心实不相瞒却已经退缩至极,甚至除了那张早已买好的单程机票,竟想不出任何其他说服自己出发的动力。如果最后硬要说一个理由,恐怕正是想揭开这一幅神秘面纱的“好奇心”所驱使。我想知道这完全未知的下一块巧克力的味道到底如何;而我所担心的一切,最后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不论分离的时候再如何不舍,一旦最熟悉的人消失在视线深处,自己一个人拖着行李走向登机口,生活就此铺天盖地展开眼前,便再没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儿女情长。取而代之,所有的忧虑都转变成了眼前一件件要面对、要解决的具体的小事。

埃塞俄比亚,亚的斯亚贝巴,转机。走在被黑人裹挟的洪流中,看着比想象中破败得多的机场,迷茫。 马里,巴马科,经停。和邻座的乍得小哥相聊甚欢,一个人的旅行初见端倪。 当飞机最终盘旋在大西洋的上空,机舱外呈现出一半海水一半陆地的海蓝与土黄的交界,将近24小时的飞行,跨过白天与黑夜,终于来到了地球的另一端,西非最西端的国家,塞内加尔。 来了以后才知道,塞内加尔的首都达喀尔是一座多么“国际化”的城市。 由于大学数量众多,又是大西洋沿岸首都,塞内加尔较邻国而言相对发达许多,吸引了许多非洲其他国家,特别是西非邻国前来求学、工作的人。在这里遇见了无数来自科特迪瓦、喀麦隆、加纳、多哥、尼日利亚、尼日尔、中非、乍得、津巴布韦、更有为我扫盲非洲地图的闻所未闻的国家,科摩罗(一个介于马达加斯加和非洲大陆之间的岛国)……的人,个人感觉这一个月里所遇外国人数量甚至远超塞内加尔本地人。这也解开了我来以前,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是一个才来当地三个月而已的科特迪瓦女孩做我的住家的疑问。 这一次,住在了五个科特迪瓦前来求学的女孩合租的房子里。

从左至右: 神经大条的Marie,跟我同床共枕了一个月的女孩。 当时出发前看到她发来的信息 "Nous serons la pour te recevoir pas de souci(别担心我们会在那里接你)"时,真的一下子就放心多了;初抵达的那几天,会在观察到我食欲不振后带我去餐厅吃饭,看着大口吃着沙拉的我笑着开心的说"Je suis tres contente parce que tu as bien mange(我很开心因为你终于好好吃了一顿)";会抓着我练习中文,让我纠正她的发音(当地大学生的课程除了英语之外,每人都要在中文、阿拉伯语和德语中选择一门二外) 和善可亲的Kadi,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大姐姐。交流不算多,因为并不是在一个房间里,只有在客厅和厨房会遇到。 心思细腻的Leticia,给我最多感动的女生。每一次我回到家,迎接我的一定是Leti说着Bonne arrivee然后一个大大的拥抱+贴面吻,从无例外;春节那天晚上,还默默在youtube上搜了央视春晚的视频放给我看制造气氛;厨艺满分,从第一餐的炒面开始其实就已经虏获了我的胃了,即便我只是说过几次稍微有点辣,她都会满脸歉意的说pardonne-moi然后特地切碎番茄帮我拌进饭里缓解辣味;每一次我做好饭,也永远是最捧场的说着c'est tres bon的那一个。 大大咧咧的Raymonde与随和健谈的Rebecca,总是喜欢夸张地叫我Emma,让我教她们英语(女孩们的英语交流很成问题,于是这一个月被逼的我跟她们只能说法语,然而我的法语水平……这么说吧,每次听她们说英语,我就觉得能忍受着听我说一个月法语的她们真的是受苦了……),也爱拉着我自拍,周末带我去教堂。

女孩们都很友善,印象最深刻的细节莫过于刚到住处第一天晚上,饭前洗手,看洗手间里的我在找肥皂,几个人七手八脚地从厨房里拿来了洗洁精,热情地往我手上挤…… 这一个月里,最大最大的cultural shock莫过于吃饭时间。非洲三餐时间如下:早餐,正常,起床后不久吃(整整一个月的法棍+咖啡,我竟然真的不腻,这里的法棍有毒);午餐就开始反人类了,通常等到2、3点才吃;晚餐,睡前吃,一般是9、10点以后。同时,吃饭方式一开始内心也是拒绝的:一大盘米饭,上面盖着酱(其实是一道菜,通常是鱼或鸡肉,但大家喜欢说la sauce)众人各自拿着勺子一起在里面挖。 说到塞内加尔的“吃”,恐怕不得不提的"国菜"就是Tieboudienne,中文直译是“米饭和鱼”,来到当地任何一家餐厅都一定提供这道食物。不过相比起来,我更喜欢的另一道国菜“Yassa poulet”,也是米饭,配的是酸酸的炒洋葱和鸡肉。除此之外,这里的饮食文化可说是乏善可陈。满大街最常见的食物是各种快餐,汉堡、披萨、三明治…唯一特别一些的是Fataya(当地汉堡),三角形的面包里面夹上煎鸡蛋、薯条、肉碎、洋葱碎、芝士、番茄酱、辣椒粉,一个下去不是热量炸弹,简直是热量原子弹。 传说中大名鼎鼎的Tieboudienne 发音"切不煎",一块鱼肉+米饭+木薯+萝卜+辣酱,人民币约10块钱一份,可以选择换鸡肉,然而临海城市鸡比鱼贵。

恐怕在塞内加尔把这辈子的法棍都吃完了。毕竟,法棍之于这里就像馒头之于中国一样的存在。幸好可以变换着花样而不至于腻,抹上奶酪、黄油、美乃滋、巧克力,或者是当地人做的鱼汁或洋葱牛肉酱(好吃的!) 至于用报纸卷法棍和路边摊小贩徒手帮你抹酱料什么的,不要惊讶,welcome to Africa.

Fataya,饥肠辘辘时的好伙伴,价格根据馅料选择变化,5到10元不等。

达喀尔夜生活好去处:大西洋海边沙滩上的烤鱼,可说是在达喀尔吃得最好的一顿了。

简直一度怀疑达喀尔是被雀巢咖啡赞助的城市:满大街到处都是nescafé的小推车,小杯6毛大杯1块6,咖啡加奶不要糖是我的标配,可惜不是当地人的,加起糖来简直像不要钱。还可以要立顿茶包+奶+糖,也是好喝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认知的颠覆,大概是惊讶地发现,非洲“脏辫”绝大部分都是假发!?并不是用她们自己的头发编的!原来非洲人发质惊奇,发根卷曲得厉害,也长zhang不长chang,就固执地盘旋在头顶,于是很多女生会去理发店植入“非洲style”的也就是我们说的脏辫,各种颜色款式都有,绝对算是时尚潮流的标志之一。 (二)一个人在非洲野蛮生长 到达达喀尔的时候恰逢周末。老实说,头两天整个人是有些绝望的。基本上是“三不管”角色,除了第二天上午被舍友带去银行换了钱、买了手机卡之外,基本处于懵逼状态:不清楚接下来行程如何,吃饭谁管,什么时候能正式开始工作。 这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非洲的不靠谱”。头天还说的好好的第二天举办welcome party,结果连个影子都没有。当然,和我之后我所经历的种种比起来,这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非洲人极其没有时间观念,这是连他们自己都乐于承认的,正如来自中非的老板跟我科普说在非洲有一句俗语:"In Europe you have watches but in Africa we have time." 慢慢悠悠是他们一贯的作风,更有甚者以迟到为荣。 其实这一趟来之前就有思考过,与上次柬埔寨志愿者的吃喝玩乐生活不同,这次毕竟是实习,每天打卡上班,又只有我一个中国人,万一工作的地方离住处很远,总不能每天都有Aiesecer来陪同我上下班吧? 不敢细想,只能见招拆招。 果然,当MCP大人来第一次带我去公司,一路上对我讲解“你要记好几路公交车,在哪个站下车,……”的时候,内心已经是两眼一抹黑了。就带一次路?距离还这么远?这才是我到非洲的第3天?东南西北都还没摸清然后我从明天起就要完完全全一个人上下班了?excuse me? 不得已,一路上强迫自己拼命记住沿途各种参照物,然而非洲的建筑长得又都极其相似,每次出门大脑立刻开启高速运转的谷歌地图模式。当下车后小哥问我明天能不能自己找到的时候,我嘴上说着I will try,心里想着你一定是在逗我。幸好幸好,初次见面的同事之一,来自尼日利亚的小哥Dotun离我住的不远,工作的头几天我们约好了每天早上在casino车站碰头,再一起去公司。 回过头看,大概实在是把自己一个人扔在非洲野蛮生长的一个月。 来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一个人在非洲上班、下班、乘公交车、打的、步行、逛街、吃饭……然而到这里之后的一个月,这样的日子简直是常态,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朝八晚五的routine里,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花500FCFA打的到车站,边喝咖啡边等小巴,然后乘着车身呈30度倾斜、拥挤到经常有人大半个身子都挂在车门外(真的是挂!)、一言不合就开上路牙子只为躲避前方堵车的34路,一路晃晃荡荡到UNO下车。在路边固定的小摊买上一根法棍,气喘吁吁爬上公司,吃饱喝足之后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这一个月里,也不是没经历过半夜发烧一个人捂在被子里无助的时刻,还有莫名"实现"人生第一次被偷手机的乌龙(也因此痛失了此行大部分珍贵的照片),以及在工作中数不清的自我怀疑和否定的片段。幸好,不论好的坏的,都是经历,every experience matters. 每天早晨等车的车站,是在一个叫Casino的大型超市门口。

这种黄色的小巴其实我感觉类似于泰国的双条车,没有固定路线,是最便宜的交通工具。

达喀尔早上天亮的晚,早晚温差还很大,经常等车时被冻得瑟瑟发抖。

日常通勤的34路。第一次坐的时候,这一段路对我来说简直是山长水远;一个月之后,已经能对路线倒背如流。

(三)办公室的欢乐日常 最通俗地来说,这一次实习工作的内容,就是在非洲的“新东方”——一家当地英语教育培训机构做行政管理和兼任英语老师。 公司名叫GetOnAfrica,发起了名为Learning By Speaking的面向学生和职场人士的英语教育项目。

规模其实非常小,常驻办公室的员工加上我才5个人,另外还有3个外聘的专职教师。 不过虽然人数少,diversity的程度却是惊人的:8个人,来自8个不同的国家:)

老板Armel(左一),来自中非,极其热爱教育事业,也对中国文化颇感兴趣,西装革履的外表之下有一颗赤诚的心。 Moussa(右二),来自科摩罗。后加入的新成员,专门负责达喀尔大学的marketing。 Dotun(右一),来自尼日利亚。虽然是个自恋狂,又毒舌又腹黑,每天以取笑我为乐,一天到晚口头禅就是一脸无可救药的表情对我说"Do I have to teach you everything?!” 但他却毫无疑问是这一个月里对我最最重要的人。

Michel,来自科特迪瓦,说话有点口吃、长得和树懒一模一样的呆萌小哥。(最喜欢他了!) 在这里和每一位同事都相处得很融洽,大家平日里嘻嘻哈哈插科打诨,一起抱怨老板拖欠工资(而事实上是别看老板每天西装革履、派头十足的样子,他是真的很穷…),一起吐槽每天中午的员工餐送来得太晚,一起倒数着期待下班时间,一起相约下班后喝酒打桌球。然而也正是因为熟了都是朋友,同事们才会经常不避讳地跟我说,在遇见我之前一点也不喜欢中国人,因为觉得"Chinese are short and snobbish people"。每每提到去中国超市和中国人打交道的经历,Michel总是连连摇头,说中国人态度很差没有礼貌;而Dotun常常给我列举中国人在非洲国家犯罪的记录报道,不外乎是一些坑蒙拐骗的新闻,但也无形中更加深了他们对中国人奸诈狡猾的形象刻画。 其实一开始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据理力争,试图扭转他们对中国人的刻板印象。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仅仅凭一己之力、一家之言、一段有限时间的相处,很难去改变这种根深蒂固的长期印象,只能说起码凭我的所作所为让他们认识到,“噢原来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不打招呼,都不会笑”、“原来中国人也可以很cool”。 然而,这种走到哪跟到哪的cliche,到底还要捆绑我们多久呢? 愈发地感觉到,国籍对我们每个人而言,既是标签,也是枷锁。 Can't help Imagining there's no boundary to keep people apart. 除了照片儿上的人们,还有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来得及合照的来自加纳的英语老师Monica,只因我和她儿子的名字有一样的发音,她待我就像对女儿一样,实在是很幸运被分配专门负责做她的teaching assistant。Monica非常非常的nice,会带她亲手烤的布朗尼蛋糕到教室分给我们吃,也会在周末开车(划重点她有车!抱大腿!)载我去教堂,只因为我跟她说过喜欢听教堂音乐(在非洲的基督教教堂里听gospel实在是一种享受,有别于西方教堂颂歌的空灵悠远,黑人福音音乐的节奏感很强,每个人都随着节拍自由地舞动身体,非常陶醉),经常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cook Chinese food(自从经历在宿舍做饭的失败之后 我只能想方设法逃避……); 来自津巴布韦的老师Chido,她其实是非常典型的那某一类老师,思维僵化固执、教书风格传统老派,为此老板Armel在对待她的去留这件问题上常常头痛不已,而关于她一个有趣的小细节大概是,她在听说我喜欢猫的时候夸张的尖叫不已+惊恐的眼神(在非洲,猫似乎是不祥之兆,每次跟当地人聊起这个话题,一听说我家养猫,他们都一脸恐慌且诚恳的跟我说"it will kill you"),而更多与Chido不得不说的故事暂且留待后文; 还有来自德国的Eva,后面才新加入的老师,尽管交流不多,却切实地从她备课的各种细节上感受到了德国人做事的严谨,令我和Dotun惭愧不已。(还记得当时在一起审Eva的简历的时候,老板和Dotun表达了对她的赞赏之外还表示了共同的担心:"African problem"——担心非洲学生们见到白人就容易过于兴奋激动的problem→_→)

(四)在教师这条路上 在我任教的所有班级中,给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一定是marine class。 不同于学校课堂学生们的活跃,海事班的成员全部都是seamen,而且还是上了年纪的水手,除却一两个年轻的之外,大部分都已经四五十岁了。常年的海事劳动令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疾病缠身,缺课打电话去询问时得到的答案永远是“在医院”;而另一些人则老眼昏花,时常看不清黑板,做笔记时还要戴上老花镜。学习英语对他们来说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不仅仅因为他们的年龄和身体状况,也跟母语是法语有关系。 毕竟,英语和法语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相似之处。对他们来说,法语母语是一把双刃剑,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可能是对非法语学生来说一些复杂的英文单词,对他们来说却是简单词,因为在法语中有直接的对应;坏处是,有时候容易受法语影响太深,根深蒂固的语言思维模式难以改变。就比如"How old are you?"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法语里是说J’ai 21 ans( = I have 21 years),因此纠正他们不去说I have…years而说I am … years old是一项大工程。往往一堂课下来要重复提醒好几十遍,到最后满怀希望听到的回答依然是颤颤巍巍的"I have…" 没有办法,教上了岁数的人有时候就像教小孩子一样,需要非常有耐心。当然,也正因如此,我更会记得在某一个出其不意的时刻,当我和Dotun都快在课堂上心累到崩溃怀疑人生的时候,忽然听到班上进步最慢的一位老seaman在没有人提醒的情况下,自己说出了"I am 55 years old",我们俩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激动,还有内心难以形容的欣喜。

更为感动的是,这群活到老学到老的学生不止是old seamen,更是old gentlemen。 他们是我在非洲遇见的唯一一批从来不迟到的人,甚至会提前1个小时到达教室门口等上课。每一个有课的早晨,从他们一进门开始,每个人都会不厌其烦地与公司里的每一位老师握手、问好,日复一日,从无省略。记得在给他们做例行oral test的时候,我问他们为什么学英语,他们的回答很统一,他们说“因为船员的工作令他们经常出海远航,而在船上又会遇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不会英语交流是不行的。”

新开设的研究生班,学生们是一群都来自sociology专业的同学。可能因为彼此熟识,这个班的课堂气氛特别好。

精心筹备的Immacule学校的English Club活动。看着自己亲力亲为一步步设计策划、准备、实施的活动,最终有了完满的结果,看着孩子们的笑脸,这一刻,非常美好。

站在我左侧的就是Chido。除了固定做Monica的TA之外,每周四的晚上(是的,加班就是来的这么自然而然)我还要协助Dotun一起帮Chido组织university class的课堂。曾经一度担心跟Chido相处起来会有些尴尬,不为别的,只因为有一次在教授语音homophone这部分内容的时候,Chido地道的非洲口音英语与从小在中国英语教育环境下长大的口音碰撞的分歧就是,我们在课堂上发生了严重的意见不和,甚至僵持不下。当时在台上台下议论纷纷的时候,被众多非洲口音英语“包围”的我颇有寡不敌众之感,当然,事后我也为我当场challenge的冲动后悔不已,毕竟不晓得这一举动有没有冒犯到老师。但本以为这个“过节”会一直持续,没想到在我走之前的最后一堂课上跟同学们告别的时候,她一席走心的临别赠言说得我几度哽咽,听到她说我备课、上课认真负责,非常舍不得我的时候,既惊讶又感动,更为自己的多虑感到一丝难为情。 High school class的同学们也都很可爱。记得第一节上课的时候让每个人自我介绍说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几乎无一例外,大家的回答都是"I dislike school / homework ...",真是再一次“天下大同"。 (五)关于这座城市的记忆 在达喀尔的第二周,认识了同样通过AIESEC来做志愿者的荷兰小哥Maarten(也是遇见的唯一一个EP!想想之前在柬埔寨,光我那一个项目而已就有十几号EP,这个差距)。当时他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准备回国,正是在他的farewell party上结识。我记得我问了他“How do you like Dakar”,他回答说“Neither like nor dislike, just so so”. 一个月后回过头来看,不得不说,can't agree more。 关于达喀尔这座城市,槽点很多。 比如永远堆满沙石的土路和鬼畜的大风天气,不论出门前洗得多干净,回家时绝对是满手满脚的泥; 比如无处不在赶也赶不走的苍蝇和蚊子,甚至好几次看见苍蝇直接掉进杯子里; 比如街上坐着的无所事事的男男女女,当你走过时盯着你挑衅似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冲你喊着"chinois!chinois!"; 比如永远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跟着你一路冲你伸手要钱说j’ai faim(我饿了)的乞丐,其中不乏手脚健全的青壮年; 比如你只是在街上随意拍个照,旁边坐着的毫不相关的人就会气急败坏的突然冲你喊让你给钱; 比如令人无所适从的过于丰富的肢体接触,车站的兜客仔会直接一把抓住你的手或拍你肩,有好几次都吓了一跳; 比如态度傲慢得上天的各种臭脸服务员(黑人真的整体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的自大和高傲,在这里时常怀念起东南亚国家人的友善平和) …… 当然,也有它可爱的一面。 比如拥挤的公交车上,座位上的人会帮站着的人拿包,碰到你的人都会认认真真跟你说excusez-moi madame,要是到站了没挤下车全车的人都会帮你喊司机停车; 比如迎面走来的素不相识的人会冲你打手势示意你身后的车快撞到你了,让你走人行道; 比如在这里过马路,车辆竟然会自觉地礼让行人; 比如极其频繁的握手、贴面这些礼节(一开始Dotun说中国人是没礼貌的民族,我很不服气。直到和形形色色的人握了整整一个月的手、贴了整整一个月的面、问了整整一个月的好之后,我才深刻感受到这种文化差异); 还有我最喜欢的 满大街随处可见的涂鸦。



大概已经过了单纯地相信仅仅一段经历就能够给人以彻头彻尾改变的年纪。 相反,在回看这段经历的时候,我反倒觉得它带给我最大的影响 或者所谓的改变,其实是内心的平和——这种感觉当我一个人走在非洲的街头的时候异常强烈。冷静且理智地去感受新鲜事物,而同时又不失去探索这个世界的好奇心,所有外部的经历最终都内化为自己独一无二的体验,筑成内心强大的壁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