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祸？虎患？旧金山动物园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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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特殊说明，文本依据的信息来源于Wikipedia, Sfgate, ABCNews以及AZA(水族馆动物园协会) ） 最近一年，在中国相继发生的老虎伤人事件引发了公众热烈的讨论。有人指责当事人（也是受害者）不遵守法规，其所作所为不过是咎由自取。有人指责动物园监管不力，处理不当。今天要讲的故事，发生在十年前的美国旧金山动物园。在此次惨剧之中，一名青年身亡，两名同伴受伤。肇事的西伯利亚虎Tatiana被随后赶到的警察当场击毙。根据笔者收集到的资料，此次事件是1958年来美国动物园历史上发生的第三起猛兽致使游客死亡的事件。回顾此次惨剧，对于最近发生在宁波和北京两起猛虎伤人事件有何启示？从中我们又能吸取哪些教训？ 事件过程回溯—— 2007年12月25日圣诞节，在旧金山动物园闭馆之后，名为Tatiana的4岁雌性西伯利亚虎，跃出了“虎山”的围墙，袭击了三名闭馆后还未离开的年轻人。第一名遇袭者——17岁的Carlos Sousa Jr.倒在了虎山外的栏杆旁。他最终因伤势过重死亡。他的两名同伴Paul Dhaliwal和Kulbir Dhaliwal 也受到了老虎的攻击并受伤。他们尖叫着向动物园餐厅方向奔逃。目睹事件的动物园工作人员立刻拨打了911求救电话。而Tatiana则顺着地上的血迹继续追踪Dhaliwal兄弟。当警察赶到时，Tatiana正坐在一名受伤者身边，并试图继续攻击伤者。警察果断开枪击毙了Tatiana。Dhaliwal兄弟最终得以“虎口脱险”。 这一恶性事件发生之后，立刻引起了旧金山当地以及全美的关注。时值圣诞假期，悲剧给节日蒙上了阴影（宁波雅戈尔动物园老虎袭人事件也恰巧发生在中国农历新年期间，这仅仅是巧合还是其他？）。这起事件究竟是谁的责任？动物园和受害者的辩护律师给出了完全不同的说法。 是否是动物园的责任？——调查发现，早在事件发生前的一年，2006年12月22日，这只名为Tatiana的雌虎便犯下过“前科”。饲养员Lori Komejan在透过铁笼喂食Tatiana时，右手手臂被严重抓伤咬伤。加州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随后认定旧金山动物园对于员工的安全培训存在疏忽，因此处以罚款。经过此次事故，动物园并未将原因归咎于老虎本身。动物园方面认为，老虎天性如此，况且Tatiana平素一贯性格温和，没有攻击人类的迹象。于是，动物园并未对Tatiana进行任何特殊的看护。 另外，Tatiana生活的场所周围均是壕沟，壕沟外有围墙。游客可以在围墙外向里观看老虎。根据AZA对于大型猫科动物饲养场所的安全建议。围墙不得低于5.5米，而旧金山动物园的围墙仅为3.8米高。虽然3.8米高的围墙，对于一只从未在野外生存过的老虎来说（Tatiana在丹佛动物园出生，后被送到旧金山动物园和另一只西伯利亚虎组成“家庭”），并不是轻易完成的任务，但这并不是说3.8米高的围墙就绝对安全。

旧金山动物园的应急处置方法也有被人诟病的地方。事发之后，安保人员封锁了整个动物园，目的是不让Tatiana逃窜出园。可是封锁的行动一定程度上延误了警察抵达现场的时间。 是否是三名青年的责任？——动物园给出的解释是，三名青年人的不正当行为激怒了Tatiana，才致使老虎做出超乎寻常的举动，跃出隔离墙，对他们发起了攻击。不属于虎山所在地的树枝和松果在现场被找到。警方的调查报告显示，Paul Dhaliwal的血液中酒精超标，是酒驾标准的两倍。另外两名青年的血液中也检出了酒精。在他们的车中，警方还搜出了大麻。目击证人报告，在事件发生前，曾看见三名青年在“狮洞”前对着动物大叫大嚷，试图激怒猛兽，并以此为乐。动物园在猛兽区前都立有告示牌，警告游客不得敲击玻璃、向猛兽投掷杂物、大声喧哗惊扰猛兽或者是故意戏耍猛兽。当闭馆时间已到，园方通过扩音器向全园广播，通知游客迅速离开动物园。而三名青年选择继续逗留并故意惊扰猛兽，违反了动物园的管理条例，为此动物园不应该负责。

事件后续结果——死者的家属和两名受伤的兄弟均向法庭提起诉讼，控告旧金山市以及旧金山动物园。两起诉讼在最后裁决之前，均以庭外和解的方式结束。Dhaliwal兄弟获得90万美金的赔偿金，而Sousa家庭获得的赔偿数目不详。 在事件发生后，旧金山动物园全园关闭进行安全设施整修。动物园将虎山壕沟外墙的高度增至5米，并在其上加装玻璃护栏，使得外墙的总高度达到5.8米，玻璃护栏之上，安装电网，以防止老虎逃出，或者游客翻墙进入其中。旧金山动物园的事件也促使AZA出台更为严格的安全标准，敦促其会员对安全设施进行排查升级。 事件反思——包括最近发生北京与宁波的两起惨剧在内，在许多公共话题的讨论之中，我们常常看到许多人喜欢将焦点聚焦于游客的“素质”问题之上。常常听到有人说：“中国的某某问题，原因就是中国人多、国民素质低下”“你看，丢脸丢到国外去了”“活该，还不是咎由自取”等等说辞，不一而足。然而，任何一种规则的制定，总是要把最坏的情况、最为顽劣的使用者考虑进去。我们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成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当社会风气变差的时候，与其去指责“坏人们”，不如去好好想想，我们的制度和政策是不是还有哪里没有做好，以致“坏人们”有可乘之机？同样的道理，对于调皮捣蛋的问题少年很多，想要搭便车的人也不少。 与其去指责这些“低素质”的人，不如去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可做的，来防范这些人因为自己的愚蠢举动而酿成悲剧？回到旧金山动物园事件。当事件发生之后，许多人把批评的矛头指向那几个青年。正因为他们的行为不端，才引起了严重的事故。然而，假设动物园的围栏足够高；假设闭馆之后，安保人员更加仔细地疏散游客；或者假设三位青年的挑衅行为被工作人员及时发现并制止，或许惨剧便能避免。 在笔者看来，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如何吸取之前的教训，并确保此类悲剧之后不再发生，才是我们当下应该认真思考的问题。值得一提的是，如何确保游客和工作人员人身安全，自动物园诞生之后，便一直是动物园管理的一大棘手问题。1958年，一名2岁半的加拿大女童Julie Ann Vogt惨死在狮子的撕咬之下。小Julie趁她的祖父不注意，跑到狮子的铁笼边上，伸手给狮子喂食。狮子当即咬住女童不放并试图将她往笼中拖拽。在撕咬与拖拽的过程中，女童的肢体与铁笼的栏杆发生碰撞，最终导致惨剧发生。在这件事之后，动物园逐渐摒弃了将猛兽放在铁笼中的设计，而是使用高墙与壕沟将观众与猛兽隔开。这样的改变，确实是动物园设计的一大进步。安全措施的每一次进步，人类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然而并不是每次惨剧都能让后来者充分吸取教训。1995年，华盛顿国家动物园曾发生一起狮子致游客死亡事件。根据《华盛顿邮报》的报道，3月4日早上7点，当工作人员照例进入狮馆进行喂食和清扫时。他们在户外发现一具女性尸体。尸体的衣服是潮湿的，据推测，该名女性应是在夜间翻越了狮馆的栏杆，跳入有水的壕沟中，然后游泳到壕沟另一侧。狮子攻击了闯入者。虽然死者的动机不明，但显而易见的是，因为猛兽区的栏杆并未进行加高，致使死者很容易便可以翻入其中。然而，这起事故发生之后，显然并未引起其他动物园应有的重视。 试想如果2007年的旧金山动物园吸取了1995年华盛顿国家动物园的教训，把虎山的防护栏杆加高，并在其上加装电网，或许悲剧也可避免。

AZA的动物园水族馆安全指导实践 动物园的安全监管并非易事。据美国动物保护组织Born Free的不完全统计数据，自1990年至今，仅在美国，共有33人丧生于猛兽的袭击之下。其中的15人，丧生于成为AZA会员的动物园中。大多数的袭击对象，为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动物园的安全监管往往需要政府机构、行业协会、非政府组织、媒体以及动物园管理者的共同协调努力。在美国，美国农业部以及劳工部等政府机构均有下设的专业机构对动物园的安全进行监管。而AZA（水族馆和动物园协会）则扮演了沟通政府机构与动物园之间的桥梁作用。比如，AZA有专门的安全委员会，研究并制定详细的《动物园水族馆安全指导》，并敦促所有会员机构实行。非政府组织包括众多动物保护组织，则通过民间力量，定期发布报告，监督动物园的安全工作。 唯有通过多管齐下的监管和舆论监督，才能把可能存在的安全风险降至最低。 动物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惨剧发生之后，在打完一场场的口水仗后，人们又逐渐忘记了血与生命换来的教训。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只愿动物园猛兽袭人的事件不要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