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淡如菊

人淡如菊，亦舒的小说。家境良好的女孩子乔从香港来到英国念书，爱上了已婚的老师比尔纳梵，套用安妮宝贝的一句话：亦舒写的不是俗气的言情小说，可能，至少它不是窗外。比尔纳梵四十多岁，脸不帅身材也不美，背弯，右耳因为实验已聋，“但是一看见他的样子，就把这些都忘了，男人真正值钱的，还是风度与学问。”乔渐渐地爱上了这个老师，不自知，“我只要在人群中看见他，就发怔地微笑，我倾慕他……我决定将来要嫁他那样一个人。年纪大的，像一座山似地给我安全感”。也许这就是小姑娘爱慕中年大叔的普遍原因。后来，乔毕业了，因为想念比尔从香港又回到英国，在异国他乡的寂寞之中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千回百转之后乔与比尔同居了。比尔作为一个年近五十，结婚十七年，有一双儿女，有稳定事业的成熟内敛的中年男人，当然也有根深蒂固的责任感，但是人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也许并不是因为年轻美丽的乔，像比尔这样的中年人，每一天过得都像接下来一生的缩影，毫无变化，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应该是可怕的，而责任感这种东西，张爱玲也写过的，一睁开眼看到的都是要倚赖他的人，苦闷无奈的中年困境，年轻的女孩子像流星一样出现，况且她非常美，她对他神一般的爱慕更加深了这种美，他做无聊的好人做了四十多年……同居后他们面对的仍是困境。任何爱恋都会转化成日常的点滴，对比尔而言，无非是青春重来一回，他想对乔负责可是无能为力，生活本身太庞大，复杂到不可捉摸，而乔这边，一无所知的母亲为她安插了家明。亦舒喜欢让她笔下的男主角叫这个名字。家明在英国念博士，是个漂亮的男孩子，有一种摄人的清秀与镇定，家世与乔相当，重要的是，他爱乔，甚至甘愿为乔与比尔做掩护。家明是再理想不过的人，他俩被双方家庭看好。最终乔离开比尔与家明回到香港结婚。

小说的名字叫人淡如菊，亦舒想让乔是这样淡淡的明慧的女孩子。可她写不出来，乔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一般呆呆的女孩根本只是下意识对事件作出反应，而乔有无数的小心思，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决定，都像做给大家看，有种“看啊，我真好”的感觉。乔才不是人淡如菊，是个披着少女外皮的、历经沧桑合合适适做人的老人，即作家亦舒本人。

但是我还是被故事的结局感动了。乔嫁给了家明，家明深爱她，因为这一切，乔不能再爱，她甚至觉得一切都是家明安排好的，她对家明满怀愧疚，又害怕他。好像宝玉最终娶了男人的理想妻子宝钗，他仍然会觉得，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乔在看似平淡幸福的生活里继续着，“忽然有一天在阳光下，我在花园散步，我不后悔与比尔纳梵在一起的两年了。那是一次恋爱，真的恋爱。而现在，我是幸福的，我似乎应该是一个毫无怨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