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回忆一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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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忆起我一位老师,在本科时代,教我们“二外”(第二外语)。
那时我们所有非英语专业的学生,“二外”学校都给你定好了——英语(大一、大二是免费学的,考过一定分数后大三、大四就不用学——当然你想学还得自己掏钱呢。)
能留在北外当英语老师的,水平都很高。虽然她教的是“二外”,不是英语学院的专业英语,但我从来不觉得她不如英语系的那些老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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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大一时,她的第一堂课,我就记错了时间,没去。待同学下课回来,有人说“你今天旷课了。”
啊?旷课?!对于那时不满18岁的我,真不亚于晴天霹雳啊!我这么个好学生竟然旷课!(要知道我考上大学前,是什么考试都不会低于98分的那种“好学生”啊。)我急的啊,恨不得立即找到老师告诉她“我记错了时间”。(可能会有人问你记错时间为嘛没室友提醒你啊?因为我早早就一个人去自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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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刚入学,根本不认得老师,等啊等,等待下一次上她的课时,我第一个去教室给她解释。她很淡淡的笑,说没事,下次注意。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大学里“旷课”那真是小儿科。就好像后来的后来,我从不介意我的学生是否旷课了——成年人,有选择自己做事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她很清瘦,短发,冬日里,经常捧个保温杯,慢慢地穿过校园。
其实我昨天就在想她,源自昨天看一部故意做旧的电影,特效都像纸扎的、滑稽笨拙。想起她的课上,给我们放映的英语影片,那种上世纪英语教学独有的记忆:老旧的录影带、画面不够清晰、却散发着某种土土的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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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很深的一次给我说她是双胞胎,在走廊昏暗的灯下。(巧了,我很喜欢的邵老师也是双胞胎。)我都忘记了,为何会提起这茬。是因为那是个周五么?我要上完课坐去天津的车,看我的双胞胎妹妹么?
大二以后我就不学她的英语,隔了很久,我工作了两年再去读研。因考研时英语考的分不错,研究生期间获准免修英语。
但我想蹭课英语。在开学时看了课表,于一个下午溜进大教室,发现她在台上。
那时距离我上次听她的课过去了四五年吧,她依旧那么瘦削地站在讲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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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学生年轻很多,因为是学年的第一节,人来得很齐。她开始点名,当看见我时,她把划勾的笔一放,说:某某,你不是早毕业了?然后对着全班(很大的教室)说:这是我们法语系特别优秀的学生。
那一刻,我简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我的心情:吃惊?感动?快乐?很多专业课老师等学生毕业三五年,都会不大记得名字吧?她记得我,还在人头攒动的大教室公开夸我。
连坐在我旁边和我一起蹭课的研究生同学都不无“妒忌”地感叹:“芳芳,你是多讨老师喜欢,让她隔这么久都记得你!”
其实,我能感觉那一刻,她也很开心,一个她认为优秀的学生会自发来听她的课,也是对教师的肯定。
这也是我后来不断教课悟出来的。
但研究生期间,我越来越忙,不停有人找我讲课、我的学生工作… 我也就蹭过两三次英语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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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会在学校看见她,她是一名普通的教“二外”的老师,她不操纵学生什么评奖啊、保研啊,遂也不会有任何学生会给她示好、献媚、送礼,她就那么淡淡的、单薄地行走在校园里。按时上课,准备好材料,记得那些“好学生”的名字。
其实我很喜欢这样老师,当教育行业越来越和很多利益挂钩时——比如明眼人都看得出“某某成绩很差啊、怎么保研了”“某某旷课那么多,居然公费出国了”。 一个远离利益交换的老师,会让人更相信大学存在的意义吧。
我之前写过一篇文章,是某次教课触发的感受,说:从08年第一次站在北京101中学的讲台上起,没有受过任何“教书”训练的我,一点点自己去琢磨着作一个老师、一个学生不讨厌的、到学生喜欢的老师、带很多人排队想找我上课的老师…...如果说,我有什么风格,都是自己那么笨拙地、摸着石头过河咂摸出来的吧。
今天想加一句:还有,我见到、听到身边很优秀却平和、平凡的老师们讲课,耳濡目染习得的。
祝您安康,我的老师。距离我第一次见您,11年过去了,您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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