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水数灯影的苏州桃花坞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唐寅《桃花庵歌》 到苏州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清冷的夜晚,和同游人乘坐出租车略过了虎丘,略过拙政园的路标,来到事先在网络上订到的客栈。 晚上的苏州,即便是在冬天,依然让人闻风沉醉。苏州的水很安静温和,就像一位不施脂粉的温婉女子,千年来,哼着吴侬软语的小调,陪伴城市夜夜入眠。 我一到苏州,就已隐瞒不了我的所有酸涩心思。客栈的床,好像是浮在这安静温和的水面上的。这水流淌千年,一眼就看透我的所思所感。她说,睡吧,你累了。历史感让我觉得安全,她们是最好的陪伴者,她们看过太多痴情寡意的红尘往事,经历太多落在纸面上的浮夸虚伪。 我一到苏州,就无法掩饰。 到苏州的第二天早上,我就病了。索性在就近的桃花坞社区诊所,打了一天的吊瓶。 我仔细观察着每一位来到诊所的病人,看桃花坞的男人女人和我们那里有什么不同。他们有的已经年已耄耋,但依然穿戴干净整齐,头发梳理利落。戴帽子的老人,帽子外头发一丝不乱。虽脸上也有皱纹,但脸色多半平和水润。一整个白天,诊所没有一位大声说话的。吴侬软语听着好听极了,柔软而富有情趣,片段和音节陆陆续续传来,让人觉得时间都慢了好多帧,时间在悄悄地打着柔光。 这就是唐寅诗里的桃花坞,是历史课本上和天津杨柳青比肩的苏州桃花坞。时间跨越千年,感谢桃花坞收留我这样一个平凡的生病的旅人。 我对苏州了解并不多。但当我在山塘看到“子冈玉坊”这样的招牌时,才如醍醐灌顶一般,意识到就是那个陆子冈!竟然是苏州。 后来想想,也就释然。制玉离不开水,当陆子冈日夜在氺凳琢磨时,这环城而生的水流是否知道。当陆子冈恶作剧一般悄悄在作品上留下字号时,这环城的水流是否也会心一笑? 离春节还有些时日,邻水的店铺挂出了红红的灯笼。白墙灰瓦,红灯笼,流水,苏州城安静地展示着自己的年岁,似乎人世更迭,不过如同灯笼明明暗暗。白天黑夜,无数个悲欢离合,映刻在这水流中。 猫咪和狗,躲在树下打架。 我站在一座石桥上,想找个好点的角度记录。拍完后看了一下护栏,没想到这石桥,竟是光绪年间的。 安静低调的苏州,已经把碌碌红尘看清,然后看淡。岁月最终,不过交还给水流和灯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