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温度
窗前明月皎若白霜,心上故园远如天涯。 ——题记 明月皎洁如霜,举头抑泪,低头思乡。清风拂柳,清奏一曲“折杨(柳)”。又是一日平常,怎想泪语凝噎,无处不悲伤,无处不以欢愉强装。我有一所思,所思在远方,那人尘满面,鬓微霜;我有一所思,所思在远道,那人行迟迟,身缓缓。 一个平常的日子,拨打了远方的她的电话。她的声音和缓,语气轻柔。以前竟从未觉得她的声音这样好听。的确,当局者迷,距离产生的美无法言喻。她声音中带着一种温度,那是以前从没有感觉到的。以前从未发觉她声音中的温度,这种温度不冰不烫,不冷不热,刚刚好,刚好是心脏的温度。从遥远故乡传递过来的声音的温度刚刚好足够,足够温暖。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想你痛彻心扉,却只能深埋心底。或许这就是大多数人的通病,对自己的朋友说着一次又一次的“想念你”,而对他们——我们最亲的人,却难以启齿。诚如是,心有千千语,沉默凝噎不能语。她说的家常,曾经是多么厌烦,如今只盼着她能多讲几件,只想能再多听一会她的声音,好像她的声音就是我的“空气”,可是依赖着这样的空气,我的大脑却还是缺氧。难以抑制的抽啜,害怕她听得清。我听得那么认真,听得那么深,假装漫不经心,还是难以控制波动的内心。 成年前的我和她一起生活,留守儿童的我和空巢老人的她紧紧相依。她对我的好,就像夜明珠一样,太近了反而看不到它的好,只有放远了才能看得到。然而,一旦离得远了,就会产生思念,彼时,一阵清风,一轮圆月,一件旧毛衣,一双旧鞋垫,都可能让你睹物思人,泪如雨下。然而这些总是后知后觉。 通常,我们总是和陌生人说着心里话,却和爱的人吵架。一旦离开他们,才发觉自己爱他们爱得有多深。这种爱我们不轻易言说,只深埋心底。因为爱,隔着屏幕强忍着难受,却仍要说自己很好:吃得好,食堂的饭菜便宜可口,自己又长重了两斤;住得好,被子很舒服,水费很便宜。她喜欢听的就是这些琐事,我也很乐意讲给她听。因为爱,说自己的钱够花,不忍心让她难受。她说,想像爸爸那样寄钱给我,却不知道怎么寄,可是家里突遭变故,她的生活也很难维持,心里却还心心念念着我。话到此处,不觉泪目;字到此处,情到笔尖。最后因情绪实在难以控制而挂断了电话。然而声音的温度并没有消失,而是以余温保留了下来。这似散非散的余温,一直温暖着我。 我有一所思,恐思之不见,又恐思之难以自控。只想多打几个电话,多听听她的声音,多感受她声音里的温度。因为怕某一次挂断电话前说的“再见”会成为的永别,怕某一次自己所打的某电话会成为最后一次通话,怕某一次感受到的声音里的温度成为永远的余温。电话那头的温度还能持续多久我无法预知,我希望越久越好,越长越好。 一转眼,秋天的花儿落了,我已不再是小孩子,却还是奶奶的一个爱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