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口述历史——土匪夜袭村庄

90多岁的外婆，写了本儿回忆录……ida注）
我嫁入婆家的十多年前，公爹（丈夫的父亲）就已过世，去世时年仅39岁。
听婆家人说，公爹人高马大，是个黑大个。他长得黑，有口吃的毛病，所以人送外号“大老黑”和“赵结巴子”，真实名字反而极少有人提起。
公爹在世时是区治安局长，善于惩恶扬善，人品有口皆碑。当地的匪徒们都怕他。那时候，村人之间有矛盾，常拿公爹做赌咒，说“谁要做事不凭良心，天打五雷轰之外，还要出门碰上‘大老黑’！”
名声在外的“大老黑”为保一方安宁，常常为民除害。那会儿是乱世天下，各路匪徒、各种名称的组织都有，什么违法的事他们都敢做，今天这家被抢，明天那家被砸是常事。只要有事，人们都会想到找“大老黑”解决。
公爹处理问题的时候，对人一视同仁。不管是张王李姚，就是姓赵的本家人违法，他也不徇情枉法。
姓赵的有一房远亲，这人住圩子西头，长期不务正业，家里穷得叮当响，投靠了那一带的匪头马连科。
马连科常抢劫那一带的百姓，过着不劳而获的生活。公爹家的富有令马连科眼馋之极，千方百计想寻机下手，无奈小寨坚固，把守严密。
一天，这名远亲不知从哪得到公爹病危的消息，马上报告给了马连科。马连科立刻让这名远亲带上礼品去看望公爹。一番闲扯后，这名远亲回到马连科处，把公爹的病状、睡的屋子、床的摆放方式、病人头的方向……一五一十说得一清二楚。
第三天深夜，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马连科手下匪徒扛着木耙，悄无声息地窜到了小寨圩墙脚下，准备攀爬进院。
公爹家中有家丁护卫。这些人平时在公爹的严格管理下，个个能打善战，白日操练，晚上护圩。晚上家丁巡行，一般会虚张声势、声东击西地一唱一和，演一出“空城计”。一般是一个人喊，另外一个人和：“看见了吗？”“看见了！”“逮着了吗？”“逮着了！逮着了！”
匪徒爬梯子爬到一半时，可能是圩里边喊话的声音传了过来，把他们吓得不轻，做贼心虚的他们梯子也不要了，鞋也不要了，仓惶逃命。
其实，护兵们当时根本没发现圩外的动静。
翌日，家仆一大早打开圩门，就发现了围墙上靠着的木耙和地面丢弃的东西。他们判断夜间有贼光顾这里，随即报告了公爹。
公爹分析，只有马连科这个匪徒离家最近。两天前，以前从不登门的这名远亲来家中看望，必有原因。公爹判断远亲“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立刻召集了十多名护兵，直奔马的老窝马集庄。
马连科闻听赵结巴子的兵打到家门口，骑着马，带着小老婆夺命而逃。赵家兵穷追不舍，长枪短盒子齐上阵，一阵较量后，把马的小婆子打落在地。
马连科顾不得小婆子，骑着马狂奔而去，小婆子束手就擒。家丁对她说：“你要说，就放了你；你要不说，就毙了你！”那女人怕死，把事情全抖了出来：是这名远亲出谋，要杀害赵结巴子后再抢劫。
公爹听说本姓人要杀他，差人揪来了这名远亲。一阵鞭抽棍打后，这名远亲承认是他向马连科报告的婆家情况，也承认来看公爹是踩点。
远亲的老娘听说儿子被赵结巴子捉住，呼天号地地大哭。她深知赵结巴子的做事为人，惹上了他，不要儿子的命，也得打他个半死。老人家从自家大门口一步一个头，直磕到我婆婆的面前，让她看在一个姓、一个圩子的份上，让公爹枪下留人。
公爹不听远亲恳求，也不顾家人劝阻，更没有上报。他擅做主张杀了这名远亲，却不料给家族留下了祸根。